唐云昭的身子，在阴阳两气的夹攻下，不仅没有受损的迹象，还越发的变大了起来。我分不清这是我感官被误导了，还是他整个人真的在长大，转瞬间，他已经变得有两三个人那么高了，身材也变得非常壮硕。
现在的老方丈在他眼前，跟一个干瘦的老头子一样。我甚至担心，他随随便便动一下手，鹄鸣山老方丈的身体都会被他弄得散架。
看得我都有些慌，想提着古剑杀生上去助力。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见老方丈两手在身前轻变，施云手，阴阳变化，本来的乾坤圈随老方丈的动作，顿时阻在了唐云昭身前，但阴阳两气流动的方向和刚刚完全相反。
刚刚是阳进阴退，被唐云昭阻住。现在变为阳退阴进，原本一边推挤，一边拉扯，现在则正好反过来，用力完全变过来。
唐云昭伸出的掌，被这一变，居然也有些支撑不住。江中大石头本来已经适应江水冲刷，甚至要阻断江水，奈何江水忽然倒转，受力面大变。
本就是阴阳两气，一推一挤，两股力量互相作用。现在一倒转，加上刚刚的力量，则化作四种不同的力量来作用，即使是唐云昭，也没那么好接。
不得已，他也抽回了手掌，原本停滞住的阴阳两气又开始作用，那些靠近老方丈的妖邪，顿时又被乾坤圈搅入其中，化为齑粉。
变大的唐云昭，也不得不后退两步，被乾坤圈阻住前路。
“唉，我本不意如此，你却逼我！”
唐云昭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悯与无奈。我几乎要信以为真。
老方丈却一脸不屑的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你又装给谁看？你不过就是要拖住我们，让我们不能去追你选定的继承者，手底下见真章就是！”
我本以为听了老方丈的反驳，唐云昭一定也会反驳几句。结果没想到，唐云昭直接笑了，点头道：“的确如此，闾丘鸣不想听我的话，想摆脱我的影响，可她不知道，她的选择本就是我的选择，为了达成她的天命，我也愿以身挡住你们。不过……”
说到这，唐云昭一停顿，露出神秘的一笑。然后他瞟了我一眼，看得我心慌，他说的意思，我顿时懂了。可能在场只有我与他懂。
“煌煌天命，岂如你所言？”老方丈大喝一声！
“嘭！”
如雷霆响，老方丈的身后有金光照起，随着金光渐明，只听老方丈念道：“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金光咒，我和师父也用过。但虽是同一个咒，用的人不同，修的法不同，显化的形式也就不同。这正是道法玄妙无方，变幻无穷的表现。
随着老方丈诵念，他周身的金光愈发明亮，也越来越大。光耀辉辉，其间更有霹雳声动。
乾坤圈中，阴阳两气本自周游不息。金光照起，从黑白两气中猛地刺出。就像是从阴阳动变间，有金光生出，照破邪恶。
虽然唐云昭的身形变得越高越大，但同样被金光照住。除他以外，他身边那些无穷无尽的妖邪被金光一照，有些还只是萎顿身子，更多的则直接在金光中化为飞灰。
唐云昭不再用渗人的笑容看我，开始专心应对老方丈。他左手一掐，掐出一个极古怪的指诀，然后往上一指。
算不上天上，大概也就离地十余丈高，六色刺眼的光芒不停地闪烁。
唐家村本身冲天的火光，居然也被这六色光芒盖了下去，可见这光芒有多么耀眼。
我再一次看见这六色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唐云昭用这个毁掉了我。我甚至不知前路如何，或许已是大道断绝，继续走下去便是末路穷途，但我还是舍不得死，更不要说有一些事是死也无法解决的。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等这事过去，老老实实跟师父说。再然后，就等师父发落，无论是有法无法，我都认了，本来师父就是为了救我性命才收我为徒，苟延这么久性命，我也想通了，大不了还给师父就是。
老方丈同样看见这六色光芒，表情也变得严肃许多，太极一收。还是让阴阳环维持在空中，左手也同样掐着决，对着自己额头上轻轻拍了三下。
发于老方丈背后的金光更是冲天而起，越起越高，高到能与唐云昭的六色光芒相争辉。
师父也有了动作，把将邪剑对空一指，罡气直冲斗霄，就连六色光芒也不能扩散到师父顶上，被罡气冲开。
但唐云昭不止于此，六色光芒只是一个开始。他围绕六色光芒转了个圈，口里说道：“尊灵真意，五气大将，五色夫人，助我真法，开天开地！”
“啪嗒……”
刚说完，从六色光中有一点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说一点有些不准确，因为那里距我有些距离，又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但我甚至能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可能实际上是一团红水落下。
没一会，我的鼻腔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股味道算不上刺鼻，但是闻来令人作呕，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我的鼻尖，直冲大脑。
难道，所谓的红水并非是水？而是血？
我的记忆一下便想到人皮血书，这味道和当时极为相似，都是饱含怨气的刺鼻血腥味，不知道多少无辜亡灵才成就出这样的邪物。
“以人为祀，以人为祀……真是邪气至斯，哪里还有一点天良？还敢自诩圣人？”老方丈见到这一幕也是大怒。
本来我还不知道他这法术是何缘故，老方丈一说，我马上就懂了。上古时期，道德不明，那时有人为了向妖邪鬼神之众求得福佑与力量，便会以生人为祭品祭祀鬼神。
后来天道即明，圣人出世，教人道理。又以大力收服妖邪，有天律冥律为限，从此开始，鬼神才不敢随意邀求祭祀。
只是有些地方，始终还是有巫法传续，还是会以活人为祀来获取力量。而他们祭祀的对象，多数都是被封在六天的群魔，积累了庞大的怨力和邪气，唐云昭现在便是以某些方法，直接将那些被活祭的邪力召到此地。
血水落地，开始四散流动，血腥气越发浓烈。那些妖邪之影沾染这些血水后，开始凝练出自身的形来，本来都是精邪一样的存在，现在居然开始逐渐有了实体。
唐云昭的法，歹毒至斯，原来一开始他就想好这一切。他以远古时代生人祭祀后的邪力为体，使得那些被关押封在六天的妖邪能依附这些邪力而重现世间。
有了这些形体，他们就不再是简单以阴阳两气碾动就能消灭的。师父高高升起的北斗真光，也只能制约这些妖邪，而不能直接让其消亡。
而且，若是让这些本该被封在六天的妖邪，重新出现在世间，那必然变成人世间的一场浩劫，就算之前的萨乌之乱，比起这些六天的邪物，也尚差一筹。
可是眼前的一切，闾丘鸣看不到，易星辰看不到。那么多把唐云昭当做圣人顶礼膜拜的善良之人看不到。可叹他们居然为了这样的人舍身。
我的心里怒气再生，提起古剑杀生，心里默默的道：“老伙计，你不是想嗜血吗？不要嗜良善者的血，要嗜这些邪恶的血，斩落他们，如此才不枉你杀生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