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真正走到尸骨之上时,更觉得触目惊心。庹明则是连声哀叹。初见郑载时,总觉得他哭的那么悲伤,必是有十分惨的经历,当时甚至有些同情他。而他一言一行,本就很有礼节风范,我差点以为他是好人。现在才知道,他能为了自己的贪欲做到怎样的地步。
真要说起来,他的残忍,比之人皮血书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守一啊,要是能好好出去,你一定让七叔给这里的人,都好好做个道场,超度一下,他们实在是太惨。”庹明看着,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对我说道。
“好,一定请师父帮忙。”
靠近郑载尸身之时,我们都尽量绕着那些白骨走,不是必要,尽量不从他们身上跨过。这些尸骨都以一些奇怪的形状摆放,很多都不完整,都是按郑载的意思按特殊的位置摆放。
“冤呐、我好冤呐……”
正走着,耳中忽然传来声响,我急忙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像是一个声音在叫冤,声音飘忽,一时也分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我刚想喊庹明停下,没想到庹明先出声问道:“守一,你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嗯,刚刚好像听见有声音在喊冤,述仁老先生也听到了?”
“不错,有喊冤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庹明停顿在那,有所犹豫,这可是极罕见的事,我还真未从他身上看到犹豫,庹明老先生可一直是一个十分果断的人。我不敢打扰,只敢等着他自己说。
“这声音我极是熟悉,像是我一个学生的声音。”庹明犹豫着,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您确认?这是您学生的声音?”我很是吃惊,莫不是这些尸骨里竟然有庹明的学生?还是他听错了?
“老师…我好冤呐,求您救我!”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依旧飘忽无形,不知从何而来。
“是…是思文的声音吗?是你吗?”
庹明也听到了这一声,但回复时,有些颤抖。果然认出这声音的来历,完全不可置信。
“是我啊老师,未曾想此生还有机会见得老师。”
声音终是清楚起来,在我们不远处,一缕模糊透明的人影显了出来。站在那里向庹明拱手致礼。
“为何?你不是去离开本县去隔壁县教书去了吗?怎会在这里?”庹明对着那模糊的人影发问,言语中还是充满不信。
“老师,我冤呐。我得了聘书去教书,哪里知道路上遇到恶人,他们抓了我,将我祭给所谓山神换取福佑。等我变作这般模样后我才知晓,哪里有什么山神,这是妖邪化名山神,以些微小利,换取无知村民以活人祭祀,致我无辜含冤而死,被困此处,离开不得。求老师为我做主。”叫思文的人说到自己,语调中竟带了哭腔。
寥寥几句,我们也已能猜到大概。想来山下的所谓山神巡镇根本是无稽之谈,是这郑载为了用什么邪术,所以跟山下的人有什么交易,给他们些什么好处,然后换得把活人祭祀给郑载,郑载则在这里摆邪阵。
“竖子,真是没了廉耻,也配自诩求道?混账、真是混账。”
听见思文的哭诉,庹明张口大骂,眼角更有泪珠滑落。
“老师,是我福薄,不能伺候老师身边。我今别无所求,只求能从此处解脱,万望老师成全。”
庹明止住自己的情绪,对思文说:“你说,我该怎么帮你解脱?”
“要救我解脱,有两个法子,一者,学生看老师一身正气,凭这身正气,我若近了老师的身边,我自然魂飞魄散,再难存于世间,自然获得解脱。这第二,就需麻烦老师,破去这里法阵束缚,不止我,所有被困住的魂魄都能得脱。”
“一你再莫说,这二你说说,该怎么才能毁去法阵?我们正为此而来。”庹明听到要让思文魂飞魄散,很是不满,直接摆手让其不要这么想。
“老师,毁去法阵不难,只需毁掉中央的尸身,那是这法阵的枢纽,一旦毁去,法阵自破。但从此继续往前,便如黄泉路、奈何桥,有无数艰险,一个不小心,便有生命危险,学生不敢让老师犯险,就请老师早些送学生上路吧?呜呜…”说着说着,思文声音又有了哭腔。
“思文你休要哭,你也是我学生,我教你的那些圣人道理你都忘了?老师花甲之年,早已不怕死,我去毁掉法阵也不是为你,更是为了这里无数无辜魂灵。你再等等,天理昭昭,那恶鬼,逃不过的。”
庹明说完,便直接往前而行,面带怒色的往郑载尸身而去,思文这一番出现,更是坚定他要毁掉郑载尸身的决心,一点都不含糊。
我正要跟上庹明,忽然间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小道长,麻烦你一会告诉老师一句话,至关重要。”
“什么?”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思文不直接与庹明说,而是要与我说。
“星自南斗、文从武入,卦循文王”
思文说了一句很是奇怪的话,听得我云山雾罩的,我正要继续问,本就模糊的思文便消失在那里,再也看不见。
“思文先生,您还在吗?解释一下啊”
喊的很大声,却没有人回我。
“守一,怎么了?”
听到我的喊声,庹明停在那转身问我。
我赶上庹明,跟他说刚才思文跟我说的那句话,庹明听完一时也没理解。
“这是破阵的关键,这里是郑鬼王设置的一个法阵,对我们破阵有帮助。”
我们俩本在参详之中,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十分惊喜的转头看去,竟然是师父,师父居然来了。师父一身还是青色长衫,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一脸的平静。
等师父赶上来,我正想问一下刚刚的情况,他和郑载打的怎么样了。师父一挥手道:“先别问,先进阵,一会再与你们细说。”说完师父反倒加快速度往郑载尸身的方向走。
我们本是就站在尸骨堆中,还想问师父难道还没进阵?下一刻我就知道了,也就没走几步的功夫,便霎时如进另一世界一般,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