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店里有奸细，周春明是知情的。
他对这种事情，那是司空见惯。
压根就不感到奇怪。
更何况，原先“知青布店”的老员工，有好几位跟许白鹿和许正茂关系不错。
双方暗中有联系很正常。
但是，之前发生的种种状况，令周春明下定决心，必须杜绝许氏“父女”抄作业的企图。
所以，从蛤蟆镜的进货开始，整件事情就被严格保密，店里的员工不让互相打听。
尤其是新店开张这个节骨眼上。
许白鹿、许正茂和章月月还来店里看过，他们见生意如此红火，岂能没有想法。
然后，小赖姑娘暗中找人打听消息，就被那位警觉的徐姓员工检举了。
吴虹霞和老杨，找了小赖姑娘谈话。
刚开始的时候，这位还不承认，但是当吴虹霞说出，曾经有人见过她，钻进许白鹿的座驾里面。而且，几乎每个月，她都能领到一笔不小的异地汇款。
小赖姑娘顶不住压力，只好坦白了。
不仅仅是她，店里还有另一位“知青布店”的老员工，悄悄跟许白鹿来往。
难怪这边有啥风吹草动，许家那边清楚得很。
对于这种状况，吴虹霞没有手软，立即向自家老板汇报，同时按照店里的规章制度，扣发了她们当月的奖金，将她们驱逐出店。
周春明接到报告以后，也通知了各个分店，让店长们小心提防，避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一下子开除了两名二五仔，剩下的员工们，无不感慨。
老实干活就行了，何必那么贪心。
在店里上班虽然忙，但是每个月的总共收入，也有一百五十块钱以上，上哪儿找效益这么好的单位？
恐怕小赖姑娘他们，要后悔到肠子都青喽。
得知这则消息以后，许白鹿也挺无奈。
引起了人家的警惕 ，以后再想搞点内部消息，貌似很困难了。
许白鹿安抚了一下小赖姑娘，让她休息半个月，然后再去“燕子外贸时装”上班，也算对人家有个交待。
另一位，则是另有其他的安排。
随后，许白鹿来到了老许家里。
既然返回省城，没理由住高档酒店，还是自己家里安逸舒服。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
章月月张罗了一桌子酒菜，还弄了些海鲜，众人围坐在桌旁打边炉，一边吃一边聊。
许白鹿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人家这是耍你呢，”许正茂摇头苦笑，“以后不用找他了，从香江进货不现实。”
“爸，你那边怎么说，有消息吗？”许白鹿询问道。
许正茂吃着涮牛肉，不紧不慢的说道：“大清早我就爬起来了，打了好几个电话，求爷爷告奶奶的，倒是打听出了一些情况。”
“怎么讲？”章月月都很好奇。
许正茂又说道：“一句话，没戏！”
“大家都知道，蛤蟆镜非常紧俏。这玩意就好比十八岁的漂亮小姑娘，那是贼抢手。”
“东南沿海那边，现在形成了不少卖走私产品的小市场，只不过，货不太多，顶多就几百副，也不方便托运。开车过去一趟，成本实在太高，油费、伙食费、住宿费和过路费，那都是钱啊。”
听到小老头的话，许白鹿翻了个白眼。
貌似确实挺不容易。
“南粤省这边呢？又怎么说？”章月月追问道。
看起来，她比许白鹿都更着急。
许正茂答道：“新塘和大涌这边，我都找了认识的老板，托他们打听情况。”
“得到的消息是，如今生产蛤蟆镜的厂子，比生产牛仔裤的厂子更少。”
“而且畅销到什么程度呢，产品还在生产，就有外地老板拿着现金，在旁边等着提货，还有人因为争夺货源动手打架。”
许白鹿和章月月顿时目瞪口呆。
这意思是，哪怕老许千里迢迢跑到厂家，也未必能拿得到货。
那这生意，压根就没办法做了。
“周老四那边，怎么像是囤了不少货，直接敞开来卖？”许白鹿皱眉问道。
“你忘了‘海浪牌’牛仔裤的事吗？”章月月抢着说道，“他资金雄厚，直接下大笔的订单，十万，五万的订，厂家肯定优先供应给他。”
“保不齐，人家还签了什么协议，类似于全省总代理之类的。”
“月月说得对。”许正茂满嘴苦涩。
许白鹿也说不出话来。
很明显，周春明突然做起了墨镜生意，保密工作还挺到位，肯定早就琢磨好了。
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机会的。
看到“闺女”如此沮丧，许正茂说道：“咱们继续观望一下，如果没有新的进展，那我过几天就去南粤碰一碰运气。”
“如果能有持续稳定的货源，那咱们就可以开店。”
“但是，我看比较玄，可能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结果是白跑一趟。”
“只能这样了。”许白鹿点了点头，“哪怕做不成这个生意，咱们卖外贸牛仔裤，同样也能挣到钱。”
“没错！”章月月附和道。
许正茂不再吭声，只顾闷着头吃吃喝喝。
越是做生意，越容易发觉彼此之间的差距。
周春明白手起家，生意如同滚雪球那般越做越大，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玩的还都是跨界生意。
反观许正茂和许白鹿，除了会抄作业，就没有半点想法。
眼瞅着，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
而且每过一天，这个差距都在继续变大。
有那么一瞬间。
许正茂想起了当初在乡下，替“闺女”出头，与周春明对峙时，对方说的话。
当时周春明说，一年之内，让你们高攀不起！三年之内，让你们仰望！
那个时候，许正茂和梅丽华还嗤之以鼻，认定这小农民在吹牛。
万万没想到。
人家真的做到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周春明积攒的财富值，已经令他们望尘莫及。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经商天才。
许正茂认定，肯定就是这小子。
年纪轻轻的，就如此了得，他这是想当全国首富呢？
许白鹿的神色，也非常复杂。
真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周春明就凭着独家垄断的蛤蟆镜生意，恐怕就能挣到数百万。
这让许白鹿心里很不是滋味，比吃了十坛老坛酸菜都更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