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陆司霆依然还是刚才身上的那套休闲西装，正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接电话。
讲的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情。
因为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宁以夏已经听到他熟练地切换德语，法语，都是在说项目的事情，应该是海外的项目，而且还随口说着一些机密数据。
宁以夏来到他身边，他倒是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看清她的时候，沉寂的眼眸里不掩饰地浮起一丝欣赏，目光坦然而纯粹，微凉的大手伸了过去，随意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先坐身旁。
手上突然传来的淡淡微凉感，让宁以夏有片刻的失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依然还在讲着电话，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手依然扣着她的指尖摩挲玩着。
宁以夏也没有做声，就是安静地坐着等待。
好一会儿，他总算挂断电话，但是才刚挂断，来不及说句话，又有电话打进来。
“喂？”
他接通了，低沉的嗓音微带着一丝凉意。
“霆哥，是我，泽宇。兄弟们听说你回来，这两天想约个时间，给你接风洗尘，你看什么时候得空？沈锐这家伙，说你很忙，我不……”
那头的男声很有磁性，好听温和。
“很忙，再说。”
陆司霆淡漠地回了一句，便要挂断电话。
“不是，霆哥……再说是什么意思啊？几天……”
后面的话，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沈锐的私人俱乐部内。
聂泽宇温润的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沈锐——“好吧，还真是很忙，请不出来。”
桌球边上的沈锐这会儿正一杆进洞，换了一个姿势，继续下一个球。
“他不是历来这样的吗？最难请了，想见他，还不如直接去他家。”
“你倒是挺了解你这表哥的，虽然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但是总感觉，我们对他了解甚少。”
聂泽宇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有些感慨。
沈锐是沈家那边的金疙瘩，跟陆司霆是亲表兄弟关系，聂泽宇是聂家的老幺，跟陆司霆在军区大院里玩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是很要好的兄弟。
这小圈子的几位爷，聚在一起，奥城几乎是他们的天下，更不用说，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市，华国的行政政治中心城市，才是陆家老根基的所在，提起都是讳莫如深。
……
挂断电话，陆司霆才放开宁以夏的手，转头看了看她，“走吧。”
话音落下，人已经站了起来，往外头走了去。
管家已经把车子准备好，就停在别墅门口。
陆司霆是自己开的车。
他此时的座驾，不是显眼的劳斯莱斯，也不是狂炫拉风的跑车，而是一辆中规中矩的黑色奔驰车，车牌也都不是讲究的。
男人的车技很好，方向盘被那双修长好看的大手稳稳把控着，宁以夏眼角的余光就这么随意看着，都觉得是一种很美妙的视觉享受。
车内的环境实在是过于安静，宁以夏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拿他当作自己的客户那样，能轻易冲破尴尬，去找能够聊的话题。
然而，男人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安静，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也没有感觉到尴尬似的，直到宁以夏吸口气，转头看向车窗外，他才偏过视线看了她。
下一刻，他便伸手打开车内的音乐。
是一首很有年代感的德语老歌。
有节奏感的音乐，顿时冲散了车内沉郁的气息，只是……这歌，宁以夏……
想了想，宁以夏便幽幽开口——“陆先生喜欢德语歌？”
陆司霆淡淡道，“谈不上，你是想说这首歌吧？宁小姐似乎精通德语法语多国语言文字？”
闻言，宁以夏轻轻摇头，“精通谈不上，就是有时候业务需要，总得学习，技多不压身的。这首歌好像有背景问题，隐晦的殖民主义，还有……”
后面的话，宁以夏没有继续下去，担心会引起什么误会。
不想陆司霆却很淡然地说道，“宁小姐对世界历史也很了解。”
“我……曾经做过交换生去国外留学过，后面也出去留学了好些日子，想要尽快融入一个国家和民族，了解它的文化，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只可惜……”
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宁以夏此刻的眸色有些暗淡起来。
“怎么了？”
停顿片刻，见她不做声，陆司霆便低低问道。
“可惜，我都没能拿到毕业证，当时国内出了种种状况，令我不得不提前结束学业匆忙回国……”
想当时，她的导师再三挽留，还为她破格申请暂时休学的申请，后面都被她拒绝了，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想过回去了，一门心思地想着回来帮助顾子言，然后接下来就是顺其自然结婚……
她憧憬过美好未来，只是，她大概都不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一个。
宁以夏并不会忌讳提起这些过去。
过去不是不能提，真正的能者，是能够正视过去，展望未来的，她宁以夏应该是这样的人。
她说的这些，陆司霆当然不知道，他并没有去调查过宁以夏过往的一切。
因为他并不在乎她的过去，而且，他自信自己能平稳跟她度过现在和未来。
过去……
谁还能没有一些过去呢？
陆司霆能察觉到宁以夏骤然的怅然，却也不打算问，哂笑道，“奉献型的人格，往往不会被珍惜，宁小姐，珍重自己，赢的几率才会更高。”
闻言，宁以夏点头，艰涩地笑道，“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愚蠢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陆司霆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低沉的声音似乎平和了许多——“我讲这些，不是要让你自嘲。”
“我只是希望你能正视自己，你很强，是个很好的女孩，如果你的谦卑成了别人攻击你的武器，那么你就应该放弃这些，重新找回俯瞰他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