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十五贯。”
“金十两。”
“我就带了这个,一口价。”
问价的壮汉掏出一块金铤展示。
“最少三十两,还有没有出价更高者!”
“了不起,三十两黄金,买条毯子。”
朱擘躲在后面,先是佩服霍利的能说会道,又是佩服这人的财大气粗。
“成交,这位勇比班超的壮士,得鄯善国毛毯一条!”
一条有点脏的挂毯,卖出了一百倍的价钱。
买家还得意洋洋地披在身上,兴高采烈地跑掉了。
商队首领惊得嘴都合不拢,静静地看着霍利收起了那块金铤。
“交易完成了,勘合还给我。”
“哦,等等,再卖掉一件,只一件就好。”
面对首领的请求,霍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阿胡拉·马兹达庇佑着你,那就再卖一件。”
正好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像是看中了一条玛瑙颈饰。
“这玛瑙剔透得很,就是做工粗糙了些。”
“夫人的美貌,和这宝物相称。这曾是宁胡阏氏佩戴过的。”
贵妇人显然不知内情,问道。
“宁胡阏氏?是谁!”
不等霍利解答,一旁围观的路人抢着说道。
“这你都不懂,宁胡阏氏是呼韩邪单于之妻,就是出塞的王明妃。”
因为要避讳晋文帝司马昭,所以王昭君改为王明妃。
“看来这宝物和妾身极为有缘。”
没等她问价,霍利已经将重约四五斤的颈饰,戴在了她脖子上。
“我想,这件宝物戴在这位佳人的身上,更加光彩照人。”
“还佳人呢,腰比水牛都粗!”
朱擘小声吐槽着霍利睁眼说瞎话的行为。
贵妇人那足有三寸粗的手指,抚摸着晶莹的红玛瑙。
霍利正好搬来一面铜镜,方便她观赏。
“这铜镜,也是明妃照过的?”
“百年未曾见过如此美人,这铜镜也是格外欢喜,焕然一新。”
贵妇掩面而笑,一手召来家丁。
“呵呵呵。王四,过来买下。”
家丁抬手就是四块金铤。
“够了吗?”
“够了, 够了!再送一盒胭脂,这可是从祁连山里采来的胭脂石磨成的。”
贵妇人往脸上扑了一些脂粉,遮住了满脸的皱纹。
“找位画师到府上去,来画这倾国倾城之容!”
家丁抱着铜镜,随着她离去了。
“这次卖掉了两件,我该走了!”
霍利拿起勘合,就要离去。
“这里还有很多货品,如果你都能卖掉。我给你三成,不,四成。”
霍利摇了摇头,指了指摊位前的人群。
“不必再费口舌,你看他们!”
“这酒杯可是月氏王之颅所制?”
“这个是不是张骞用过的辔头?”
“这尊菩萨定是来自天竺菩提寺!”
顾客们正在自发的给摊位上的货物,安上一个又一个传奇的故事。
“你只需要说是,就可以全部卖掉!”
借着商队出售货物的空档,霍利一行人挤出了摊位。
朱擘半开玩笑的拍了拍霍利。
“小小一胡商,口舌之利,竟比苏秦张仪!”
霍利有些不太开心,拍了拍胸脯。
“谁是胡商?我是汉人,霍利。”
“是,是,霍大哥!哈哈。”
“你先告诉我,苏秦张仪,在大汉所任何职?”
对于这些往来穿梭于丝绸之路几百年的粟特商人来说,有关大汉的事迹可以说是耳熟能详。
其他朝代的事情,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苏秦张仪,是先秦时纵横家,怎么能是汉朝人呢?”
在霍利的印象里,所有的英雄人物都生活在汉朝。
“你这是贩卖假货,得向官府检举你。”
听朱擘拿他取笑,霍利故作慌乱,解释说。
“至少,故事是千真万确的。”
霍利从小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任何商品,只要说是从大汉来的,再配上一个足够吸引人的故事,那么,就很容易卖出去。
而对于这些花了冤枉钱的顾客们来说。
看着这个物件,就能想起那个曾经辉煌灿烂,繁荣强大的帝国。
只要他们能在山河破碎,家国沦丧的生活里找到一丝慰藉。
或许可以说是物超所值。
“无耻之徒!”
听了陆宁之的说辞,贾元总算是搞清楚眼下的形势。
因为谢安、谢玄率兵击溃了前秦的百万大军。
就像杨行秋说的那样,冬季一过,就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
以太原王氏为首,享受着侨寄法优待的世家,不愿意回到苦寒的原籍。
陛下年纪尚小,初登大位,又畏惧陈郡谢氏日渐壮大的权势和兵力。
因此,沆瀣一气共同阻挠即将到来的北伐。
切断对北府的后勤供给,就是第一步。
不只是后勤,只要是来往寿阳,广陵的人员都要经过盘查。
任何跟谢家、北府有联系的人,都会被伺机扣留、监禁。
贾元是越想越气,拍案而起。
“昏君佞臣,欲亡我汉家社稷!”
陆宁之立刻站起来,捂住他的嘴。
“慎言国事!阁下既有忧国之心,不可吝惜小利!”
贾元本不想再生事端,可形势所迫。
“大人,请看!”
他掏出了那块北府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