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
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大祖之庙而五。
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大祖之庙而三。
士一庙。庶人祭于寝。
这是《王制》对于宗庙制度的规定。
在父系氏族公社中,父系家长掌握着整个氏族的统治大权。
父系家长逝世后,围绕权力与财产的继承问题,氏族成员势必要展开激烈的斗争。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出现了继承约定,产生了原始的祖先崇拜。
在家天下的时代,夏商时期都是以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及的方式继承王位,但这样也出现了王位继承上不少的混乱现象。
周王室吸取了夏商“争相代立”的教训,确立了嫡长子继承制。
按血缘关系分配国家权力,以便建立世袭统治的一种制度。
是为宗法制度。
祖先祭祀是封建社会中精神生活的一部分。
许多日常礼仪活动和社会活动也要在宗庙里进行。
如冠礼、婚礼、宗族成员的盟誓等。
因此,宗庙的存在被视为宗族存在的象征。
宗主身份成了拥有宗族首领地位的保证。
在牛家庄,曹硕苦心经营,费了不少人力、财力,顶着来自内部、外部的巨大压力,勉强维持着曹氏宗庙。
本来他是不必如此辛苦的。
魏咸熙二年,公元265年,司马昭去世,司马炎篡夺魏国政权,封曹奂为陈留王,安排在邺城居住。
邺城原本是有曹氏宗庙的。
永嘉之乱,衣冠南渡,当时的陈留王曹过随着难民潮,到了建康。
把邺城的宗庙给丢了。
作为曹髦的子孙,自然是要联络这些南渡的宗室。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从曹硕的祖父打算认祖归宗的那天开始,曹髦的子孙们就遭到了冷落。
原因无他。
曹髦是东海王曹霖的儿子,魏文帝曹丕的孙子。
曹奂是燕王曹宇的儿子,魏武帝曹操的孙子。
曹髦死后,司马昭和群臣商议,以魏明帝后嗣的名义立曹奂为帝。
“王奉魏氏,所承者重,不得服其私亲。”
曹奂认燕王曹宇为“从祖父”。
曹宇是曹丕的兄弟,是曹叡的叔父。
这样一番运作,曹奂就成了曹髦的平辈兄弟。
孔子曰:“天下有王,分地建国,设祖宗,乃为亲疏贵贱多少之数。”
实行宗法制度,必须首先严格区别长幼尊卑的关系。
封建继统的前提就是继嗣,绝嗣就意味着断统,天子的大宗,嗣不可绝。
皇帝继统之后,昭穆次第,要认祖归宗。
有时要把中间世代的皇帝废除了,直到接上自己这一支。
这样继承的皇位才合法。
汉宣帝刘询,原是废太子刘据的孙子,被霍光立为帝,认汉昭帝为祖,追尊生父为皇考。
汉光武帝刘秀,认汉元帝为父,也称生父为皇考。
曹髦和他的子孙们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为了维护曹奂的正统地位,宗庙里没有曹髦的位置。
这下,曹髦的子孙们连认祖归宗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已有前例的事情,在陈留王曹过的视角上,是理所当然的。
陈留王曹过也不愿意认这些山沟里的远房穷亲戚。
只是念在同姓宗族的情分上,给了一些金银绢帛打发他。
在曹硕的父亲看来,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于是,在曹过去世,曹劢继位陈留王后。
曹硕的父亲,带着儿子们去了建康,要求重新设立曹髦的神位。
陈留王曹劢,以“五世亲尽则祧”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
如同宋英宗赵曙以宋仁宗赵祯之子的身份继位,要称生父濮王为皇考。
明世宗朱厚熜以明武宗朱厚照之弟的身份继统,要尊生父献王为献皇帝。
曹氏宗族之间,为了宗祀继承,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在曹硕的父亲一再坚持下,陈留王曹劢直接招呼了一顿乱棍,把他们赶了出去。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曹硕的父亲回来以后不久就去世了。
在父亲和兄长相继离世后,曹硕放弃了认祖归宗的尝试。
索性另立宗庙!
而且是一步到位,直接恢复原本在洛阳的天子七庙。
武帝曹操,肇建洪基,拨乱夷险,为魏太祖。
文帝曹丕,继天革命,应期受禅,为魏高祖。
明帝曹叡,集成大命,兴制礼乐,为魏烈祖。
威帝曹髦,猛以刚果,惠而敏行,为魏毅祖。
追尊处士君曹节为始祖皇帝,追尊特进侯曹腾为统祖皇帝,追尊太尉曹嵩为太皇帝。
不仅直接给曹髦上了庙号,还把曹氏的祖先都尊为皇帝。
这种行为,自然是不符合宗庙制度。
但是这种习惯从魏文帝曹丕在洛阳建立天子宗庙就已经开始了。
曹丕即帝位后,追尊太王曹嵩为太皇帝,父武王为武皇帝。与曾祖大长秋特进侯曹腾、高祖曹节合祭,亲尽以次毁,特为父曹操立武皇帝庙,四时享祀,为魏太祖,万载不毁。
然而这个天子宗庙却不是《王制》所规定的七庙,而是四庙。
为彰显自身的正统地位,魏明帝曹叡在位时,直接给自己上庙号。
“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乐用武始之舞;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乐用咸熙之舞;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乐用章斌之舞。”
庙号应该是后人议定,曹叡就成了古往今来唯一一位给自己上庙号的皇帝。
总之,对于出身自带贵贱二重矛盾的曹氏宗族来说,这些只不过是手段而已。
“叔父!”
曹硕刚整理好祭拜宗庙的物品,曹羽刚好回来了。
“侄儿……”
曹硕欲言又止,默默拿起祭品,带着曹羽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