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前已谈及长平之战,言语未毕,今夜正可一叙!”
杨行秋确认了三人离阵线已有相当的距离,开始了闲聊。
曹羽搞不明白,怎么又要说起之前的话题。
看来是话里有话。
“廉颇坚壁以待秦,秦数挑战,赵兵不出。赵王数以为让。而秦相应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赵为反间。
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子赵括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
赵王因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
曹羽继续论述着长平之战的经过。
牛尚不甘落后,抢过话头。
“赵括,徒有虚名,纸上谈兵。发兵击秦,武安君白起出奇兵,断绝粮道,赵军粮尽,自乱阵脚!”
曹羽最后说出了长平之战的结果。
“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来攻秦垒,不能出。
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
军败,卒皆降武安君。武安君白起以赵卒反覆,而尽坑杀之,共四十五万人。”
好,上钩了!
杨行秋看他们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节奏,准备伺机化解两方的矛盾。
解决那三件难题刚有些眉目,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秦军何以胜?赵军何以败?”
关于长平之战的秦赵两方的得失,自古到今,一直是个热门话题。
作为战况空前的歼灭战,可以发掘的内涵实在是很多。
就看曹羽和牛尚两个能分析到什么程度了!
“怎么还不回来?”
留在客房的叶阳鹤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姐姐!”
春桃站在一边陪着她。
“不能干等着!”
叶阳鹤想了半天,下定了决心。
他一个人去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
诊所里还有那么多病人呢,不能放着不管。
“春桃,跟我来!”
叶阳鹤推开了房门,带着春桃准备赶去诊所。
“夫人,万万不可犯险!”
王贤当然不肯放她走,把住院门。
“连师母的话都不听了吗?让开”
叶阳鹤直接推开王贤,打开院门。
“等等,我也去!”
王贤见拦不住她,决定跟着一起去。
他跑到储物间,缠好火把,又想着带个武器来防身。
正想在木工箱里拿个斧子。
王贤突然想起了那柄天子剑。
就是它了!
王贤从箱子里摸出佩剑,别在腰间。
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按着佩剑,王贤蹬开了院门。
“师母,我走前面!”
叶阳鹤点点头。
“走吧!”
春桃紧紧地跟在叶阳鹤身后。
三人借着夜色,向冲突的中心走去。
“秦据关中沃野,可自河内,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赵处漳滏之地,地小而土贫,迁延日久,于战不利!”
曹羽说起秦军强大的后勤能力,远胜于赵军。
牛尚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廉颇老成谋国,赵括不识兵事。赵王临阵换帅,如何不败?”
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牛尚认为这才是胜负的关键。
“以廉颇之谋,赵军坚守不战,粮尽必退,秦军占上党地利,可直入邯郸!”
曹羽不认同牛尚的观点,提出反对意见。
“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秦军深沟高垒,不可急攻!赵军坚守不战,待秦军师老兵疲,可一鼓而下!”
牛尚认为赵军只要能够坚守不战,秦军没有达成目标,自会退去。
两人争论地极为激烈,像是忘了自己大晚上不睡觉,带着甲士出来对阵是为了什么。
“二位贤弟,以史为据,言之有理,但史官鲜克知兵,不能纪其实迹焉!”
听到杨行秋的话,两人的争论停下了,转头看向他。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作为两军厮杀的战争,其军事本质和根本目的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这是一切战争行动的根据,从技术行动起到战略行动止,都要贯彻这一本质。
廉颇的坚守固然是正确的技术行动,可是无法弥补赵孝成王在战略行动上的错误。
胜负虽然取决于双方军事、政治、经济、自然、国际援助等诸方面的条件,但这些条件只是提供了胜负的可能性,最终决出胜负还要靠人们的主观努力,发挥人的自觉能动性。
“秦之胜于范雎入相,赵之败于贪恋上党!庙堂之异而大势定矣!”
杨行秋的观点,吸引了牛尚和曹羽的注意。
“范雎呈远交近攻之略,秦昭襄王用之。赵孝成王弃平阳君之智,而依平原君之言,欲取上党一十七城,此为策失也!”
“廉颇失利,遣郑朱入秦请和,秦显重以示天下。山东诸国以赵为媾,后不救赵,此为谋失也!”
“秦君臣一心,上下同欲,赵君臣离德,反复不定。此和失也!”
曹羽总算是明白了杨行秋为什么要提起长平之战。
在赵惠文王主政时,赵国政治清明,将相和睦,于秦国尚有一战之力。
赵孝成王时,远交近攻的部署,让赵国的朝堂开始分裂。
坚持合纵与选择连横的两派争执不下。
对秦的态度随之举棋不定。
在政治内耗中,长平之战这样的战略决战才彻底失败。
至于现在……
“大哥,我先回了!”
体会到杨行秋用心后,曹羽撤走甲士。
牛尚看曹羽撤走人马,开始犹豫起来。
大哥,无非是让两家罢兵,现在曹家已退,不如……
“让一下,让一下!”
叶阳鹤突然钻入阵列之中。
没有命令,甲士们不敢乱动,又不敢拦阻拦,只能任由她在缝隙中穿过。
守在诊所门口的甲士,看到她从军阵里钻出。
赶紧收起长枪,上前迎接。
“夫人!”
“我来接曹瑛走!”
叶阳鹤直接说出自己要来干什么。
“夫人!这……”
甲士们还是拦在门口,没有牛尚的命令,他们不敢交人。
叶阳鹤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严厉地说道。
“让开,都忘了老夫人的话吗?”
一想起卢老夫人的命令,甲士们迅速闪开。
“主人!”
趴在门后的尔朱堀卢叫了一声。
“有事明天再说!”
叶阳鹤更担心曹瑛的情况。
曹瑛还是昏迷不醒。
“过来,把她抬回去!”
春桃和叶阳鹤两人抬起她放到担架上。
王贤站在门外观察着动向。
牛尚想了一下,让甲士们撤退。
“弟兄们,散!”
甲士们得令后,迅速整好队形,有序撤退。
“二弟,军容齐整,阵法精熟,定是久经操练!”
目的已经达成,杨行秋恭维起牛尚。
“俺带的兵,自然……”
牛尚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向杨行秋,却突然愣住。
这是看到什么了?
杨行秋也转过头去。
王贤举着火把,正好照到抬着担架往外走的叶阳鹤。
“夫人,这是……”
牛尚驾马上前,看看她在干什么。
杨行秋以手抚额。
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