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清晨的寒风吹进了卧室。
睡在温暖被窝里的杨行秋打着冷战清醒过来。
看着已经被白雪覆盖的院落,杨行秋感慨道,“不愧是历史上的寒冷期啊!”
自公元1世纪到公元6世纪,地球的气温比现在低2—4℃,是人类有历史记载的第二个寒冷期。
从西汉末年到隋朝初年,覆盖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
公元4世纪正是气温最低的阶段,《晋书》中经常出现。
“天大雪”、“江、汉冻”、“井冰”、“士多死者”、“人相食”。
史书上几行冰冷的文字,远不及亲身体会来得真实。
春桃贴心地拿来了长袍、毡靴和皮帽。
见到春桃抱起昨天沾满血渍的衣裳,杨行秋说道:“天这么冷,就别洗了。”
“谢过先生,烧些热水就好,不要紧的!”
春桃那双布满老茧的小手对温度不是那么敏感。
“妹妹,穿这么少不冷吗?”
在寒风中醒来的叶阳鹤,关心起春桃的身体。
“不冷,姐姐快把衣服换上。”
叶阳鹤接过冬装,直接披在春桃身上。
“什么不冷。快穿上。”
厚重的冬装披在春桃身上,叶阳鹤拉着她就要出门。
“我们快去诊所,看看病人的情况。”
“等等。”
杨行秋叫住叶阳鹤。
“这么冷,别把自己冻着了。”
把自己的长袍递给了她。
叶阳鹤穿上长袍,问道:“那你怎么办?”
杨行秋说:“我跟王贤到炼铁坊去,那里很热。”
说完把帽子扣在她头上。
穿戴整齐的叶阳鹤出了门。
“王贤,走。”
看着衣着单薄的王贤,又想起那些要去垦荒的庄户。
杨行秋顾不上寒冷,往主厅走去。
心想,从溃军那收缴的衣服不知道够不够分,要不在做一些御寒的衣物好了。
寒风瞬间穿透了衣裳,带走最后一丝温暖。
杨行秋裹紧了外衣,加快了脚步。
几名赶去伐木的庄户,正好遇上他,跪地行礼道。
“杨先生,早。”
杨行秋拉起几人,问道。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不冷吗?”
庄户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毛呢衣。
“不冷,这衣服暖和的很,就是这靴子有些不合脚。”
“用些布料抱住足部,可防冻伤。”
“多谢杨先生,俺们庄户人家,还能怕冷不成。”
“好,冷了可以生火取暖,千万小心。”
“多谢杨先生。”
杨行秋告别了庄户们,抓紧往主厅赶去,实在是太冷了。
牛尚服侍卢老夫人用了早饭,就出了门,看着杨行秋穿着单衣,跑过来迎接。
“大哥,春桃也太不像话了,昨夜特意嘱咐过。”
杨行秋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今日,啊嚏!”
杨行秋一个喷嚏,牛尚心知不妙,把他拉进了主厅。
“春桃还要照顾老夫人,特意匀给她一件冬装。”
“俺还有几件冬装,拿来给大哥穿。”
牛尚比杨行秋高出一头,身形更粗壮出好几圈。
不合身总比冷着好,杨行秋答应下来。
“二弟,给王贤也拿一件。”
穿好冬装,杨行秋跟牛尚商议着入冬后的事务。
天寒地冻,也阻挡不了庄户们垦荒的热情。
两个人正商量御寒衣物的事情。
甲士突然报告,新到的庄户们和俘虏起了争执。
杨行秋知道事态将会愈发严峻,赶紧带着王贤出了门。
“打,打呀!”
“杀了他们报仇!”
一声声怒吼从空地上的人群中传来。
这怎么能算是争执呢,根本是围殴嘛!
几名俘虏连带着葛岑被庄户们包围着,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
牛尚一声大喝,庄户们不敢再上前。
杨行秋看见他们停下来,上前问道。
“诸位,为何殴打几人?”
一名庄户带头回答说。
“他们是北边的胡人,一群无恶不作的畜生,该死!”
“对,他说的对!”
被一拳打青了眼眶的葛岑,顿时觉得冤枉。
“我是汉人!我是汉人啊!”
庄户们没有理会他,继续七嘴八舌地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苦难。
“真可谓恶贯满盈,只是不知他们各犯何罪?若有真凭实据,庄上正可依庄规论处。”
听到杨行秋这么说,争吵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对于这些战争的受害者,杨行秋也不好说什么“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这样指责的话,只能让他们先冷静下来。
对入侵之敌的仇恨是最原始,最符合人性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却又令人疯狂,以致将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
“先生为何护着他们,欺压汉人还不该死?”
“诸位既然要找胡人报仇,为何殴打汉人葛岑?”
葛岑听到以后更激动了,“我是汉人,我真是汉人啊!”
庄户们都沉默不语,牛尚这时发话了。
“凡入庄之人,皆为庄户,守庄规,听令行事,庄规第十条,寻衅生事,肆意妄为者,脊杖四十。”
一听要接受酷刑,还在围观的庄户们一哄而散。
“二弟,先派甲士带他们去夫人处治伤,再带到主厅问话。”
牛尚点头称是,命甲士带着他们离开了。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葛岑跪地叩头不止,要不是杨先生,这上千人。一人一拳,自己就没命了。
几名俘虏却没有反应,默默地随着甲士离去。
“呸,不知礼数的畜生!”
牛尚见俘虏们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心生不满。
贾元急匆匆地跑来,表达歉意。
“未曾约束,惹出事端,让庄主费心了,还望见谅。”
“只是夷狄欺人太甚,屠杀汉人子弟,染指大好河山,着实该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先生应谨慎行事。”
杨行秋见到两人如此愤怒,劝慰道。
“在下倒是以为,既是异族,当施以恩信,以宽其心。”
听到杨行秋的话,牛尚和贾元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贤却得意起来。
尊师的学识,深不可测,岂是他们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