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对着流民们喊道:“父老乡亲,朝廷年年加税,无力抗贼,胡人南寇,攻破城池,无恶不作,官军夺城,大肆抄掠,戕害百姓。家毁人亡,走投无路。”
贾元边喊边流下眼泪,“逢此大难,牛家庄收留我们,才有饭吃,有房住。如今庄上有难,只顾自己逃命,与其被杀死,冻死,饿死。不如以死相拼,拼出个活路来!”
贾元径直走向堆放整齐的工具堆,拎起一把镰刀,举过头顶。“要走活路的,跟我来!”
一阵沉默,流民的目光看向贾元。
“他娘的!这日子老子过够了。”
“死也死得像个人样来!”
混杂着激动和愤怒的骂声此起彼伏,流民一个接一个拿起了各种各样的工具,镰刀,铁锤,锄头,锯子,粗糙的木棍,断掉的草叉,被当做武器握在了一双双粗糙的手中。
在一阵嘈杂后,原本的农民,工人,把维持生活的工具,变成了保卫生活的武器。身份也转变成了战士,士气高昂的战士。
贾元单膝跪地,抱拳复命,“集结完毕,听候调遣!”
牛尚和曹羽看到的是,由衣着破烂,拿着工具的流民,列成的方阵。
杨行秋的眼中,则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
“听令,取红布缠于左臂,互相辨认。精壮于棚屋内埋伏,老弱妇孺带铜锣战鼓于库房处暂避,以锣声为号,锣声响起,只管杀贼,听鼓声响起,方可退兵。”
“末将领命。”贾元按照杨行秋的指示,带着流民埋伏起来。
牛尚和曹羽对杨行秋的命令,有些疑惑,自古用兵,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大哥,为何闻鼓声而退?
“二位贤弟,再取些白米,煮几桶粥来。”
牛尚和曹羽更不明白了,等粥煮好,溃军攻入,哪还有时间分粥。
杨行秋又用手指了下庄门,“打开庄门,待两位庄主取回粮食后,再行关闭。”
牛尚和曹羽完全不能理解杨行秋的指示,取粮食,到哪儿取。
看见牛尚和曹羽露出疑惑的神情,杨行秋说道:“二位贤弟,召集甲士前来,带上庄内大车。以愚兄之计,既破溃军,又得粮草。”
牛尚还是不明白,却也照做了,曹羽不再多说什么,开始准备。
叶阳鹤醒来的时候,叫来春桃,拿起床边的肉脯,出了门。
临走前看到院子里正忙活的王贤,吩咐说:“王贤,去看看杨先生干什么去了,然后到东山顶上找我。”
王贤还没来得及答应,叶阳鹤就带着春桃往东山上跑去。
春桃提醒叶阳鹤,“姐姐,药还没煎。去山上干什么?”
叶阳鹤没说话,按着杨行秋的指示,跑到了山顶,借着山势往山下望去。可惜树木太过茂密,什么也看不到。
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呢?还是等王贤来吧。
王贤也不知道杨行秋干什么去了,只能先到主厅寻找,没寻到人,又听见动静,跑到庄门前,四下无人,庄门却大开着。
煮牛肉和白米粥的味道诱惑着王贤往前走,王贤想着还是找杨先生要紧,转头要去别处再找找。
王贤刚转身,一阵箭雨落下,空地瞬间覆盖上了一层黑色。
鸣镝的破空声让王贤回头望去,只看见一排黑压压的人,怒吼着朝自己冲来。
王贤吓得不轻,连忙往东山上跑去。
躲在仓库里的杨行秋顺着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看到这惊险的一幕,真是捏了一把汗。
这些溃兵一看见煮好的牛肉和白米粥,顾不上去追王贤,饿了好几天的溃兵开始争抢起食物来。
看到打头的羯族兵都吃上肉了,后面的匈奴弓箭手也口水直流,指挥的匈奴单于却没有下令进军。
杨行秋回头说道:“乡亲们,听我口令,一,二,敲锣!使劲敲!”
震耳欲聋的声响把杨行秋和羯族兵都吓了一大跳,听到锣声的贾元带着人从棚屋里冲了出来。
“杀!”
贾元挥起镰刀砍下一条手臂,又带人往前冲去。几个反应不及的羯族兵,直接被打倒在地,被一阵狂殴之后没了动静。
几十个羯族兵见到两千多人朝自己冲来,丢下兵器往庄外跑去。
汉人就会这些阴谋诡计,多亏了这些羯畜,不然中伏的就是自己了。单于自信地喊道,“箭手听令,上弦,正前,上一,预备……”
“放”字还未出口,一支箭射中他的咽喉,鲜血顿时从嘴中涌出。
批着鹿皮的张虎叹了口气,“唉,还是慢了一步。”又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没听见号令的匈奴弓箭手,就眼睁睁看着一大群人跟在羯族兵身后冲了过来,开始连连后退。
单于的亲卫们,准备下令维持住阵线,话一出口就纷纷被射落马下。
张虎心中默念,“欲射一虎,却中一獐。”看见整个队列都在朝后败退。开始转移阵地。
张虎经常组织猎户们围猎,八公山上的虎豹熊罴不知有多少死在这十名猎户手中。比起山里凶残的野兽,这些溃军可以说是禽兽不如。
看着贾元带着人杀了出去,溃军的阵线连连后退。杨行秋带着一众老弱从库房出来,牛尚和曹羽带来甲士,准备好了马车。
“拿着锣鼓的乡亲们,上车。其余人,打扫完战场,都到木墙上,大声喊,秦军败矣!明白了吗?”
杨行秋做完部署,正准备跳上马车,却看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这不昨晚的羯族探子吗?
他的一条胳膊被贾元用镰刀砍了下来,痛得说不出话,试图用另一条胳膊向杨行秋求救。
杨行秋意味深长的说,“先前已经讲明,若敢来犯,定叫你大败而归。今日不可放过。”想找个人帮他解脱一下。一听要杀人,这些妇孺就害怕的不行,连连朝后躲。
杨行秋有些不耐烦,拿过一柄草叉,直接刺入那人咽喉。
这鲜血淋漓的一幕,被闻讯赶来的叶阳鹤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他要瞒着自己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