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羽见卢老夫人的喜笑颜开,记起入庄之时,举止粗鲁,多有冒犯,俯首致歉道:“小人方才行为鲁莽,冲撞了先生,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杨行秋忙把他扶住,“岂敢岂敢,未有曹庄主搭救,在下早已命归黄泉,何必拘礼。”一旁的牛尚也一脸堆笑着说:“当初俺一看就知道,先生定有大才,果然是……”随后瞪大双眼,露出俺也一样的表情以示尊重。本来那张像山大王的脸一下子变得滑稽起来。杨行秋都差点绷不住,叶阳鹤干脆直接笑出了声。
卢老夫人正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身后甲士单膝,拱手说道:“老夫人,刑场已准备停当,还请移步监斩。”杨行秋不愿意去看血腥的场景,摆手示意让叶阳鹤不要跟去,但她好像没注意到一样,跟在卢老夫人身后。
说是刑场,其实就是刚才堆满物资的空地,四周围满了人,都是穿着粗衣草鞋的农民,甲士们围成一圈,就成了行刑台,把将要受刑的两人围在中间。
见到卢老夫人,众人皆跪拜行礼,卢老夫人缓缓开口道:“都起来吧!”,众人缓缓起身,却不敢仰视,只能垂首。
“老身与二贼虽有姑侄之分,然法不容情,犯了庄规,今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卢老夫人竟然要杀自己丈夫的侄子,实属大义灭亲,杨行秋心中添了三分敬佩,一分恐惧。
“尚儿,由你来行刑。”卢老夫人将手中的橡木拐杖一指,牛尚立马从甲士手中接过一柄约四尺长环首刀,走上刑场。
让儿子亲手处决自己的兄弟,这卢老夫人手中的拐杖此刻就像是权杖,生杀予夺,尽在掌握,牛尚不敢怠慢,走至两人身前,悄声说:“今日送你们兄弟一程,到了阴司,莫要怪我!”
没有哭喊,没有求饶,没有遗言,只有沉默,沉默着面对到来的宿命。二人只是低头不语,牛尚单手持刀,举过头顶,寒光闪过,只见两颗头颅竟齐齐落下,一时鲜血四溅,杨行秋虽然已经见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在刑场上看到有人命丧当场,血如泉涌,紧紧的抓住女友的手,不住地发抖。
寿阳城外,晋军营帐,偏将军桓绩正缚于堂下,所率余部皆跪于帐后,谢玄直斥其过:“尔等擅离职守,致使昨夜我军辎重为贼所劫,可知罪否?”桓绩正色道:“昨夜正于淮水南岸阻截秦军,遇氐酋苻坚,虽未伏诛,然酣战一夜,斩敌将一员,获良马一匹,何罪之有?”
谢彬忽至帐内,拉过一人,乃桓绩麾下小校,小校跪地而泣,“昨日,桓绩见二人于山中窥伺,言女子颇有姿色,故率众追赶。夜至淮水,突遇秦军,厮杀多时,未有斩获。又失却辎重,恐都督降罪,诈称助阵擒贼尔!”
桓绩还欲争辩,谢石怒道:“汝临敌怯阵,本应以军法从事,因车骑将军所托,不曾责罚。今寿阳旦夕可破,竟功亏一篑,虽枭首示众,难消此恨。依令,斩,首级送往荆州车骑将军府上,麾下部众交由梁州刺史朱序管辖!”
众皆退出帐外,惟余昨日传信小将,谢石取出密信,低声道:“寄奴,事关重大,此信须亲送至太尉处。”小将出营后,直奔建康谢安府上。
过了半晌,杨行秋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卢老夫人觉出异样。
“先生为何如此惊慌!”卢老夫人看杨行秋双眼无神,颤抖不止,出言关切。
杨行秋缓过神来,连忙解释说:“昔者禹出见罪人,下车问而泣之。曰百姓有罪,在予一人。是故仁昭而义立。今见罪人,不免伤怀。”
“先生,德行博大,教化宽广。实乃敝庄之幸,传于众人,杨先生和夫人叶氏乃庄上贵宾,再有无礼者,依例论处。众人皆知后,方可各自散去。”卢老夫人转头对着牛尚和曹羽说到。“遵命!”拜别老夫人后,二人忙唤几个甲士传令。
卢老夫人又将身旁侍女,引至身前,“春桃,领二位贵宾到客房,沐浴更衣,制办餐饭,若有短缺之处,自去库房支领,不必问我,切勿怠慢。”说完,将一把钥匙递到春桃的手中。又对着牛尚和曹羽说着:“有些倦了,回吧!”两人随着卢老夫人回厅里去了。
在春桃的带领下,杨行秋和叶阳鹤两人往客房走去,牛家庄依山而建,住宅也多以松木为原料,只有庄门后的主厅和客房用青砖砌成。
春桃拿着钥匙打开了院门,带着两人进了客房,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杨木制成的地板上铺着草席,卧室里摆着一张大床,昨天在野地里睡了一夜的杨行秋和叶阳鹤赶快坐到了床上休息。
春桃鞠了一躬,说道:“先生和夫人稍歇,奴婢这就着手准备。”放下钥匙就出了院门。
叶阳鹤见春桃走远了,直接躺到了杨行秋腿上,抱怨道:“这床这么矮,好奇怪啊?”杨行秋借此说到:“宝宝,咱们平时睡的床,东晋时候还没有哦!总比昨天睡在荒郊野岭要好。”顺势用手拖住了女友的下巴,轻轻的揉搓起来。
叶阳鹤又问道:“为什么要跟那个老夫人说那些啊?”杨行秋回答说:“现在我们的首要的任务就是活下去,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
叶阳鹤直接起身,用食指抵在男友的嘴上,“我是说谁答应做你老婆了?”杨行秋笑着说:“那是因为有人大早上的叫我老公啊!”
叶阳鹤用力的捶在男友胸口:“你好坏啊!”
“敢打夫君,反了你,我要拿你去浸猪笼!”杨行秋就是想逗逗女友,没想到此话一出,她直接抱住了自己哭了起来,“你那么聪明,快想想办法,我想回家!”
杨行秋一边拍着女友的背,安慰道:“宝宝!办法我正在想,如果能找到带我们穿越的更衣室,或许就能回去,可是经过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岁月,这里的地貌变化非常大,凭我的记忆力也找不到我们来时的位置了。”
叶阳鹤死死抱住男友:“那怎么办嘛?”这时院门突然开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正襟危坐,叶阳鹤还在擦掉眼角的泪痕,然后看到春桃背着恐怕比她还重的柴火,又拽着一个大木桶,往院子里一步步挪过来。
叶阳鹤本想帮忙,却被男友拽住,“在这个时代,奴婢就跟在家里用的吹风机,电饭煲一样,不要对她有任何同情。”叶阳鹤还想说点什么,杨行秋直接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而且,她是卢老夫人的眼线,是来监视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