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拎着野姜往回走,柳茹烟提出采买一事,“希望明日不要再下雨,能顺利到达徐州府。”
宋冉立即道,“王妃可否劳烦你帮我家采买,要是通过官差,不知又会增加多少倍的价钱”。
说起这柳茹烟也感慨官差心黑,这长路漫漫,犯人身上的钱早晚会被他们榨干。
“你们要买马车最好自己去挑,我不会看马,”柳茹烟道,其实是不想承揽此事。宋冉苦笑道“我们若能去,再好不过,怕就怕官差不让”。
“先问问看,不行再说,我主要是不知买什么马车适合”。
柳茹烟刚说完,宋冉就道:“马市上还有其它拉车的牲畜,我更偏向于驴车”。
柳茹烟不解,“马车不是更快更稳吗”。
宋冉兄弟俩就为她讲解,“现在马匹是军事战略资源,流落在民间的,大多都是老马,病马,食量大不说还不便宜。毛驴虽然体型偏小,但力气和耐力也不差,主要是走山路稳当,价格还特别便宜”。
“那我们路过徐州府,到马市看看情况再说”柳茹烟道。
三人谈论着畜力车的话题,一起回到了寺庙。
刚进寺庙就吸引了林家二房探究的目光。
破庙大殿的一角,林家搭建的土灶柴火正旺,啪啪作响,火上的热锅散发袅袅炊烟。
“如烟你回来的正好,粥已经煮好了,快过来喝一碗”。
面对四周探究的目光,柳茹烟神情自若来到林轩身边。见他仍未醒来,便伸手探了探额头,还好没发烧。
这时二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柳茹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少跟外男来往”。
柳茹烟撇撇嘴,懒得搭理,试了试特意给林轩留的粥,放了点灵泉水,温度刚刚好。附身呼呼林轩“王爷,王爷...”。
林轩闻声掀开沉重的眼皮道:“烟儿我已经不是王爷了,莫在如此唤我”,
“是,夫君”,柳茹烟道。
林轩呼吸一颤,心口怦然撞击,耳根染上了一层薄红,凝眸深处尽是柔情。
烟儿唤他夫君,好像带上了不一样的韵味,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喝完粥,林轩重新躺下,柳茹烟赶紧把生姜洗净,切碎,熬煮姜汤。
待姜汤熬煮一会,她又偷偷从空间拿出红糖放入,放置一会分给众人。
不同于平日里喝的,带着甜味,还有呛鼻和辛辣,暖暖的浑身仿若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下,别提多舒坦了。
其他人啃着冷硬的窝头,在看柳茹烟她们吃的浑身冒汗,许多人面色复杂,心思各异。
且说宋家那边,家主宋锦言问,回归的两个儿子:“这么多生姜哪来的”。
宋冉直言道:“是林王妃所采,我们用猎物交换的”。
宋锦言没有再多问,扭头让大儿子将部分生姜赠予旁支族人。
“父亲,快到徐州府了,儿想请官差通融一下,去徐州府买驴车和粮食”。
宋冉想去采买,第一步便是要经过父亲同意 ,至于银钱不成问题 。
宋家获罪原因,归根结底就是嫡次女, 被太后赐婚给三皇子当侧妃 ,被迫贴上三皇子党的标签 。
家主宋锦言不愿意卷入夺嫡之争,努力保持中立 。奈何三皇子夺嫡失败 ,宋家受到牵连 ,才落的全族流放的下场 。
也亏宋家没有为三皇子夺嫡提供助力, 才保住全家性命 。
其他不少站错队的家族 ,都遭受了灭门之灾 ,男人砍头 ,女眷则悉数充入教司坊,沦为达官贵人的玩物 。
由于宋家早有心理准备 ,藏起不少钱财 ,其莫须有的罪名 ,也不像林家那般致命 ,亲朋好友也赠送了不少盘缠,故而手头宽裕 。
只是宋家的人口众多 ,再多的钱财都不够官差盘剥,他们要精打细算 ,将钱用在刀刃上 。
宋锦言道 “此事先不急 ,现在你祖母病着 ,先去和官差谈谈,让你祖母乘借他们的马车一程 ”。
“是”,宋冉看了眼发高热的祖母,起身大步朝官差走去 。
宋冉送上一百两白银对官差说 “官爷,在下祖母生病了 ,恳请官爷通融通融,在马车上挪一个位置给我祖母”。
官差拒绝道:“不行,整个流放队伍,多的是身体抱恙之人,不可开这个先例,你们可以做个担架,抬着老夫人”。
“那能不能卸去抬担架之人的枷锁,以防摔着我祖母,您也知道,她老人家现在禁不起折腾”。
官差犹豫挣扎。
宋冉又将银子往前一递道:“您放心,我们宋家谁要是敢抛下家眷逃跑,不需你教训,我父亲绝不会轻饶”。
官差看了眼宋家方向,收下银子答应卸下两个人的枷锁。
宋冉将消息带回给父亲 ,宋锦言沉吟片刻,决定花钱给所有宋家儿郎卸枷锁。
官差本就警惕宋家 ,若只有两人卸枷锁还好控制,这下所有宋家儿郎都要卸枷锁,他不愿为了银子承担风险 。
宋锦言亲自出面,与官差密谈一番 ,最终以五十两高价换取了官差的点头 ,在上交一千两两银票打理官差。
官差们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宋家人沉重的枷锁。
宋家旁支有宋锦言父亲的二弟和三弟两家人 。
宋二公和宋三公赶过来打听 ,得知要每个人花五十两才能打开枷锁 ,宋三公立即哭穷 ,请侄子宋锦言支援。
宋锦言念在已故父亲的份上 ,拿出一叠银票。
宋冉欲出言阻止,被大哥抓住,摇头暗示他不要出声 。
宋三公从宋锦言这得了不少银票,拉着一脸不愿意的哥哥,美滋滋的去找官差。
然而官差心里有杆秤 ,对一盘散沙似的宋家旁支不信任 ,让他们把枷锁换成脚链 。
“为什么 ?我们也出了五十两银子啊! ”宋三公急赤白脸的质问道。
官差大手一挥 ,“谁在质疑加二十两,你以为枷锁是那么好卸的吗 ”?
按规矩 ,流放犯人在押送途中是不允许卸掉枷锁的 ,若是枷锁有损,流放地的接收官员,会追究押解官差责任的。
宋锦言许诺,用京城关系为他铺路 ,又保证无论途中遇到任何变故,都会带领宋家人去流放地绝不私逃 。
他深知宋冉一言九鼎,这才担着风险,为其卸枷锁。
宋三公不敢再挑战官差,只好交出银子 卸掉枷锁拷上沉重的脚链 。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性最擅欺软怕硬,宋三公不敢把矛头对指向官差,便转头望向宋锦言 。满脸阴霾的质问 ,“大侄子,你是不是将我们旁支押为人质,才卸掉枷锁不用带脚链 ”。
此话一出 ,宋家旁支纷纷围上前。
宋冉隐怒道,“三叔祖,我父亲为你们支付大额银钱 ,你们不感激也就罢了 ,还要污蔑,人质你们够格吗 ?”
宋三公的儿孙们也纷纷围了上来,形成对峙之势。
“我们旁支本就受你们牵连,这点银子算什么 ”。
“就是你们还得再给一些 ,都是你们害的 ”。
“你们还要分粮食和猎物给我们”。
“.........”
宋家旁支大言不惭地指责和提要求 ,将他们当成肥羊不成 。
“没有我们嫡支,你们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 ,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 ”
宋冉向前一步,鄙视的目光望向宋三公一家 。
“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却不明白家族荣辱与共的道理 ,你们这么大岁数了 ,却连幼稚小儿都不如 ”。
宋三公恼羞成怒 ,伸手就要打人 ,被宋谨言上前一把狠狠抓住,使了一个巧劲,将宋三公推倒在他的儿孙身上 。
“我的儿子何时轮到你教训了 ”?
宋冉望向父亲 ,喉咙颤了颤 。
宋三公被身后几个人险险扶住,哎呦呦直叫唤,“宋锦言你敢对身为长辈的我动手,还有没有规矩了 。”
“倚老卖老的那一套 ,恕我不买账 !”宋锦言轻蔑地道。
“我们本来在乡下过着安宁的生活 ,是你非要留我们在京城 ,现在我们被流放, 你应当补偿我们 ”。
宋三公话音刚落 ,其儿孙们纷纷应和,对宋谨言怒目以待。
“搞清楚,当初是谁带领全族来京城投奔 ,死皮赖脸的不走......”。宋冉刚想再掰扯几句 ,被父亲挥手拦下。
他的目光扫向其他旁支族人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
有人点头应是。
想借此机会从中捞点好处。
有人心里埋怨 ,却不敢和家主对上 ,保持沉默。
还有人否认,劝说旁人明事理 ,共患难。
宋锦言将旁氏族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面无表情地道,“既然三叔一家只能同甘 不能共苦 ,那就此分开,另成一族,自此你们荣辱悲欢,与我再无干系 ”。
此话一出 宋二公惊愣住 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劝和道 “何至于此 ,大家都消消气儿,还是一族亲”。
说完看向老妇人 ,“大嫂 你也劝劝侄儿 ,别一时意气”。
见小叔子问到她身上便道,“二弟你是知道我儿子的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
宋锦言看见生病的母亲,连忙上前扶她回去休息 ,留下一句话 ,“二叔 ,我们宋家不需要蛀虫 ”。
这话一出,宋二叔张了张口 ,将所有调和的言语化成一声叹息 ,此事再无回旋余地 。
宋三公脸色涨红 ,“分族就分族, 谁稀罕 ”,说完便带着儿孙们回到自家火堆旁 。
宋家这边动静闹得挺大 ,吸引了几乎所有犯人的目光 ,他们唏嘘不已 ,再强大的家族,遭遇磨难,也会分崩离析 。
柳如烟也旁观了这场纷争 ,对宋锦言的当断则断 ,非常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