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柳叹出一口热气,当时如何的来着?他想起来了,他当时像疯子一样冲到了那条鼓楼街。
几个身着藏青色衣袍的侍从在用草席裹尸,嫌恶的说:“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死远点,还得让哥们几个给你收尸,妈的”。
“还真是,死了也遭人嫌”。另一个侍卫嗤之以鼻的踢了一脚草席。“早完事早收工吧,真晦气”。
“你们放开他!!”蒲柳吼叫着的跑了过去,这一刻只觉得脑子轰一声响,不管不顾的抱住了草席,他们咒骂什么全然听不进耳里,只知道最后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也没了。
最后他们不耐烦了把两个人分开,蒲柳冲上去又被甩开,直到撞击到脑袋晕厥过去。他们扛着尸体走了。
蒲柳悠悠转醒,坐在鼓楼大街的石板路上,迷茫的望向四周窥探的目光,心里空落落的。突然想起他和其他乞儿在茶楼乞食时,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说过的:“咱们这条街的由来大家都知道吧,英明神武的天子设定的!只要能够扛住滚钉床!踩刀床!多大的冤屈都可以和他老人家呈堂!话说设鼓楼鸣冤又是一段香艳的冤案了!………”蒲柳的思绪渐渐回神,眼睛清亮起来!对啊!他如果熬下去只要能够撑住见到陛下,他是不是可以帮老乞丐申冤!是不是可以让陛下重新查当年的贪污受贿罪?!他爹没有谋反!
他瞬间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浑身疼痛快步跑起来,只觉得身体越跑越轻快。
他放了数月的乞儿,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位置他早已了然于心,他激动的的在鼓楼前站定,气喘吁吁的还未平复。忽然门口两位官兵挡住了他,他挥舞着自己的瘦小的身体大喊:“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有冤屈!”
两位守门官兵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笑道:“冤屈?天子脚下何来冤屈?你这小儿休要胡言!在咱们陛下的英明带领下,百姓们都是安居乐业的!”说罢提起蒲柳就往边上扔。“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你若是再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蒲柳被这一下摔的眼冒晶星,手臂一阵无力,看来是脱臼了。他闷哼了一声,爬了起来。“我有冤屈!为何不可说!各位大人!让我过去吧!”他强忍着泪水蜷缩着上半身减轻痛苦,仿佛这样才能够直立身体。
“我再说一遍!天子脚下!没有冤屈!快滚快滚!”。官兵不耐烦的揍了他,几乎将他打废。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在了角落里。路过的人牙子用烟斗挑起了他的下颔,目光一亮。
“看来今日本大爷时运不错,这小乞儿能卖点钱,正好有个好去处!你们两个发什么愣?还不把人带上”。人牙子不耐的踢了两个没眼力见的下属,两个下属熟练的赔礼卖笑。
而此时此事被两位官兵当做投名状讨好了李家公子。
当他再次醒来时,因这好皮相,他已被人牙子测骨龄,年幼的他五岁被以十五两白银卖进了南风馆。老鸨请大夫为他治病,就等着培养他出来和青崖一起称个头牌。
于是他费尽心思逃跑,结果每一次都失败,被打的半死。只能被迫和这一群被买来的孩子一起开始识文断字,老鸨请的先生教他们舞艺,讨好恩客的“手艺”,还有那缠绵悱恻的诗词。
因他皮相是所有孩子里面最为出挑的老鸨便格外喜爱他,事事都以他为主,引起了所有小孩的不满,其中便有青崖。他是最为聪明的人,最温柔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让别人为了他冲昏头脑。
“不知道哪来的小杂种,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稚嫩的脸上满是挑衅,蒲柳记得,他叫桂月。
“我倒要看看,你这没锯嘴的葫芦抗不抗揍”!竹风挥舞着小拳头冲了上来。“居然敢让南风哥哥不开心!你这讨人厌的杂种!”
蒲柳下意识的还手,两人扭打起来,桂月和旁的孩子也便动了手。直到老鸨带着龟工携着麻绳将他们双手吊在房梁上通通教育了一番。“老娘告诉你们!你们以为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己的吗!那都是老娘的!你们的身体!你们的脸!都是老娘花了钱买下来的!倘若日后再有哪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身上出了一点点差错!老娘便将你下放到最为卑贱的奴隶!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记下!好好感受今日的痛!”老鸨命人拿了针,龟工明了,对于他们这一些人来讲,不伤害皮肤,不会让人变得残废的酷刑,又能让他们长记性,无非就是在脚趾内扎针。
油灯豆大的烛光,晃晃悠悠的打转。桌面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不起眼的银具,而墙面上的皮鞭倒刺上还带着肉沫,仔细一瞧,发黄的墙面隐隐有些暗红的血迹。昏暗的暗室撕心裂肺的惨叫,此起彼伏,如此被吊了一整日,滴水未进,粒米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