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日子倒也清闲,驸马今日去拜谒恩师了要很晚才能回来。这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觉得驸马可以称为君子。但到底也是个凭空出现的陌生人,仅仅几天不足以让她习惯驸马的存在。
金穗像抱着珍宝一般从房中抱出一张名为“绿绮”的古琴,“殿下,你的宝贝来了。”
“穗儿,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抱着它怪累的,左右也不会摔坏。”云拂霜很重视这张古琴,但未到视琴如痴的份上。
“殿下心疼穗儿,穗儿也心疼殿下。这琴是从小伴着您长大的自然非同一般,这是奴婢的本分。殿下您若实在过意不去,那就给奴婢涨几两月钱吧。嘿嘿!”金穗把琴放在了桌子上,就调皮地向云拂霜伸出了双手一副讨赏的模样。
“你呀,小财迷。”云拂霜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在金穗的手里,“这便是你的赏赐了,吃吧。”
“殿下,小气……”金穗没两口就吃完了,到底是糕点似乎有点噎着了。
云拂霜亲自为她倒了杯茶,“喝吧,鬼丫头。下个月给你涨到十两月钱?”
“殿下……你……”金穗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她很开心。
等茶水喝完,她也就能正常说话了,“殿下在这里抚琴,奴婢要不要去把驸马爷请来啊。”
“不必多此一举,我弹琴只为自我娱乐。与驸马无关,更何况他这会儿应该在丞相府。你去了也是白去,安静些听本宫抚琴。再聒噪,下个月倒扣十两。”云拂霜伸出十指纤纤开始拨弄琴弦。
一首《渔樵问答》,悠扬婉转。就是不懂音律的人也会忍不住停下手边的活计听上一听,金穗站在一旁听得入了迷。
一曲完毕,外出应酬的驸马李赟之正好漫步到中庭。他听曲中之声,悠扬之外更有几分洒脱。便循声而来,却不想见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这让他吃了一惊,印象中的妻子是温柔且不善言辞的皇室贵女,却不想她的心中也有一番属于士大夫们的洒脱不羁。
“殿下,下官回来了。”李赟之向云拂霜行礼。
“驸马爷?”金穗这才回过神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奴婢等先告退了,殿下、驸马请恕罪。”
说完金穗就拉着其他小丫鬟们走了,这庭院中就剩下了云拂霜与李赟之二人。
“驸马可曾用过膳?”云拂霜此刻有些坐立难安,她的衣袖都被她揉得皱巴巴的了。
“多谢殿下关心,在恩师那里用过了。”李赟之看着云拂霜面前的绿绮琴说,“殿下也擅长抚琴?”
“谈不上擅长,年幼时学过皮毛而已。”云拂霜此刻看着李赟之,完全不像新婚妻子看自己的丈夫,而是像玩物丧志被抓包的学子看着自己的夫子。
“殿下不宜妄自菲薄,下官虽然无缘听完全曲,但此曲颇有‘余音绕梁’之事。殿下如若欢喜,那下官的书房中也有一些经年搜集的曲谱。”李赟之这会儿也没用看妻子的目光看着云拂霜,而是对知音的一种欣赏。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倒把云拂霜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驸马,你今晚应当还有事要忙,就先去书房歇着吧。”云拂霜下了逐客令。
“殿下,也早些安寝。”李赟之只觉得公主是在体谅自己,最近的官场确实事多。恩师的改革之法,也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若他能为恩师解决一二,那也没有辜负恩师的提携之恩。
在驸马走后,隐藏在花园假山后面的金穗探出了脑袋。
“鬼丫头,就知道你没走。”云拂霜笑了,面对熟悉的人她从不吝啬笑颜。
“殿下,你都跟驸马爷成婚快半个月了,这会儿还相敬如宾呢。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金穗年纪不大,但是对着自己的主子操起了老妈子的心。
“我,我还没有想好,驸马他很好。是我的问题,赐婚是不能反抗的无奈。”云拂霜自幼爹不疼娘不爱,终日与诗书作伴。自然也生了些,不同于寻常女儿家的心思。
“反抗?可是公主不都是要被赐婚的吗?”金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柔弱又别扭的公主,她一直以为公主是需要她去保护的女子。可没想到如此柔弱的外表,竟然能生出一颗试图反抗皇命的心,“既然殿下有自己的想法,那殿下还需安抚好驸马才行。您看三公主端容,两度婚嫁都与夫家闹得不愉快。年初才被送去和亲,那北戎蛮夷可不是好相与的。”
“好金穗,这天地间能真心为我着想的也就你一个了。”云拂霜听了很是感动,“我曾命人送了一些田宅给驸马的家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驸马终究是男子,万一您长久未曾生育怎么办?”金穗不关心驸马的死活,但很在意云拂霜的名声。
“我可以为他张罗几房美貌的妾室绵延子嗣。”云拂霜从嬷嬷口中听过母亲的故事,但她并不向往母亲的痴情。父皇他有那么多美人,母亲曾经很得宠。但一朝身故,宫中就再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她在母亲身故后养在太后膝下,太后身故后又被交于在宫中修行的敬慎师太身边抚养。那位是将门之女,听说曾与父皇有从龙之功。可惜家中子弟谋反,只留下了她一个。
“信女温如岚……”
那是她的名字,日日与青灯古佛作伴,夜夜为父兄亡魂祈祷。这次出嫁,一向对云拂霜爱答不理的师太送了她一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