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花眼皮还在抽动,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她说的话。
姜婉也不在意,掏出一张卸妆巾,一点点擦掉脸上的粉底和口红。
她本来都睡死了,但却突然想起白天被跟踪的事,一下又醒了过来,她遵循的宗旨就是有仇就报,可不能带着过夜,万一气到自己了怎么办?
所以她勉强压住睡意,立马就行动了,就是好好给姜大花一个教训。
等姜婉回去时,寂静的林间只能听到细细的鼾声。
姜婉小心翼翼的挪到铺盖边,魏母迷迷糊糊睁开眼:“你去哪儿了?”
“我去方便了。”姜婉小声说。
“天色黑,下次娘陪你一起去。”她摸了摸女儿的手,把她拉进被子里。
姜婉乖乖点头,拱到魏母怀里闭上眼。
“娘,你真好。”
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一早,姜婉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的。
“大花,姜大花,这小贱蹄子去哪了?”
“肯定是又跑哪偷懒了,那个小贱蹄子,一天天就知道偷懒吃白饭。”
“小花,还不快去点火做饭,娘,你别生气了,等大花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几人的嗓门又大声音又尖,姜婉做的美梦都被这一家子都冲散了。
姜老太一家没找到姜大花,只能继续骂骂咧咧去做饭。
这时候林子里却跑出来两个孩子,嚷嚷着道:“大花姐在林子里,我看到她了。”
“她好像昏倒了,我们叫她都没反应。”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往林子里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片树林里的树木都不算高大,几个月的没下雨,连草木都恹恹的。
姜大花就躺在一棵大树下,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姜奶奶几步冲上去,一脚踢在姜大花身上,怒斥道:“你个小贱蹄子,装什么装,快给我起来干活。”
姜大花被踢的身子蜷缩,悠悠转醒。
她还有些迷糊,一眼看到凶神恶煞的姜奶奶,被惊吓的恐惧再度复苏,惊恐大叫道:“鬼啊!滚开滚开!不要靠近我!”
姜老太婆快被气死了,一把薅住姜大花的头发就是一巴掌:“鬼叫什么,你个小贱蹄子,居然说我是鬼,一天不制你就搞出幺蛾子。”
姜大花头皮被拽疼了,这才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四处游移,直到看到人群后面的姜婉。
姜婉冲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姜大花却发出一声尖叫,指着姜婉道:“是她!她是鬼,她掉下山崖时就死了,她不是人。”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姜婉面对一群人的目光,脸上露出无辜之色。
“大花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姜大花脸上的神色闪过恍惚,但她看了看周围后大声道:“不是梦,我昨晚亲眼看到的,你不是人,你是鬼!”
姜岁和姜安两个小屁孩蹬蹬蹬跑过来,小身板挡在姜婉身前,气呼呼道:“不许你骂大姐,大姐是人,才不是鬼!”
“大花这是不是染上脏东西了?”村里年纪大的婆子忍不住神神叨叨。
姜奶奶却不信那一套,拽着姜大花的头发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念叨:“什么人人鬼鬼的,又不能吃不能喝,快点回去给我干活,别想躲懒。”
姜大花被拽着头发倒退着走,却看到人群后的姜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姜大花头皮发麻,昨晚感受到的恐惧再次出现,她隐约还记得,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告诉她,再敢招惹她,就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姜大花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忽忽悠悠,似乎随时就能掉下来。
她飞快的收回目光,再也不敢去看姜婉。
姜岁和姜安一边一个拽住姜婉的衣服,声音脆生生的问:“大姐,大花姐是疯了吗?”
村头的傻大姐就爱说些疯疯癫癫的话。
爹娘以前都让他们绕着走。
“她本来就不正常,你们以后也记得离她远点。”谁知道她会不会又起坏心思。
这一家人真是绝了,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是有点道理的。
姜大花被捶了一顿,又开始小媳妇一样缩着脖子做饭捡柴。
姜婉不是很懂姜大花的思维,她要是能把对付自己的心思放在对付姜家其他人身上,也不至于让自己过的那么悲催。
不管是被打被骂,还是被指使着干活,她永远是一副逆来顺受委屈巴巴的模样。
姜婉从来没看她反抗过,她一边自怨自艾,一边似乎又沉溺其中。
这难道是另一种的斯德哥尔摩?
姜婉不想管,只要她不再来找自己的事,她才不管这一家神经病呢。
姜家的闹剧只能算是个插曲,村里人围观完就再一次上路了。
越往前,沿路上碰到的难民就越多。
人群汇聚在一起,挤挤挨挨。
姜婉只有元旦出门跨年倒数时,才见过那么多人汇聚在一起。
只是元旦时大家脸上全部洋溢着幸福的笑,这里的人却全愁眉不展,像一个个即将腐朽的枯木。
大部分人都衣不蔽体瘦骨嶙峋。
姜婉一路上看到好几个人走着就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姜家村这边的队伍浩浩荡荡,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行李,其中甚至还有几辆牛车,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来很多的目光。
许多人目露渴求,甚至过来央求给点吃的。
可能是看姜婉穿的还算干净,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直接就跪倒在她面前。
“小姑娘,求求你给点吃的吧,我家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她一边哀求,一边“砰砰砰”对着姜婉磕头。
光听着那声音,姜婉都觉得疼。
姜婉生长在和平富足的现代社会,就算再穷的人家基本上也不会吃不上饭。
好的赖的,总之不会饿死。
女人却瘦的只剩皮包骨,乍一看像是被吸干了水分的干尸。
这是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饥饿带给人的绝望和无助。
她背上的孩子看起来跟双胞胎差不多大,靠着一块布和几根布条绑着,露出来的手腕比女人好一些,却也是瘦的只剩皮包骨。
姜婉不忍心再看,手却被抓住了。
魏母冲着女儿摇了摇头,上前扶起了女人。
“别为难孩子,我们也只是逃难的,帮不了你。”
女人满眼是泪,额头已经磕破了,往下渗着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步履艰难的走了。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你别管,直接离开知道吗?”魏母教育姜婉。
“娘你虽然这么说,自己却还是心软了吧。”她刚刚看到魏母扶起女人时,偷偷在她手里塞了一块干馍馍。
这馍馍可是魏母的心头好,能送出去说明她也心中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