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卓然的手在半空中落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跟谭卓然一起来的学长学姐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问谭卓然:“卓然,你认识这个师妹?”
谭卓然看了子敏一眼,而后才对他们说:“认识,是我们学生会的一个干事。”
子敏:“……谁是干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子敏并没有去几次学生会,但的确还挂着学生会干事的名。
没办法啊,教务处的老师因为她那个新生指引手册的事儿,总喜欢找子敏。
横竖都要去跑这一趟的,子敏觉得,干嘛不带上一个学生会的名头。
虽然没想占便宜,但是也不打算吃亏。
因而,谭卓然说子敏是学生会干事,子敏也就认下了。
师兄师姐人都很好,确认好名单后,就带着子敏跟另外两个女生往校门口去了。
“我们有十几个同学今天回去,在校门口聚齐了,赶四点半的公共汽车。”
时间有点儿紧,大家脚步匆匆,子敏好几次看到魏娟——就是那个瘦瘦小小跟她一样大一的女生走上一段路就要赶紧歇一歇。
她带了太多东西了,相比之下,子敏带的东西可以说是很少了。
虽然行李箱跟背包都很大,但其实很轻,里面没什么东西。
一路赶到了校门口,校门口有好多人都是一堆一堆的。
师姐给子敏和魏娟介绍道:“好多同学都是外地的,学校也鼓励大家尽量一起回老家,路上好有个照应。”
要是唐晚吟在这里,听到这话肯定是很有感触——相比于二十一世纪各种发达的交通工具和各种网络信息通讯工具,赶路这件事可以说是太简单了。
但是现在这会儿,能坐火车回家,就已经很好了。
四点二十多,人齐了,公交车很快也来了,十多个人,大包小包地扛着行李硬挤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的司机大约也是常跑高校这边的路线,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赶着回家,所以见他们行李多,也没什么表示。
但司机没表示,不代表售票员没表示。
这会儿的公交车上都是有售票员的,售票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阿姨,一见到子敏他们这么多行李,那眉头就拧起来了。
“怎么跟逃难似的带这么多行李!”
这话让上车的同学都不大舒服,本来大家高高兴兴地想回家呢,怎么刚刚出门就听见这个了。
然后售票员就直接一挥手道:“不行不行,你们这行李太多了,都多占了好几个人的位置了,买票买票!”
子敏他们有市内的学生公交月票,很便宜,月票是六十次的,六十次以内坐车是不用花钱的。
售票员现在突然让大家买票,大家都有些慌乱跟茫然。
不知道谁开口问了一句:“多少钱啊?”
售票员用十分不耐烦地语气说道:“占了多少个人的地方就买多少张票,一张票两毛钱,自己不会算吗?还是大学生呢!”
子敏对这事儿其实无所谓,公交车上的确是有这样的规定,行李太多了,就是得买行李票,好像是根据占地面积来的。
但是子敏旁边的魏娟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紧紧咬住嘴唇,不说话。
她带的行李最多。
同学们各自检查自己的行李,还在盘算要给多少钱,谭卓然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学生会长的职责上来了,找售票员商量。
“阿姨您好,今天车上人虽然多,但是还站的下,目前没有挤占别人的位置,我们尽量把行李归置一下,塞到座位下面去,剩下的背在身上或者抱在怀里,不占位置,行吗?”
子敏看了一眼谭卓然的行李,其实谭卓然的行李也不多,比她更少,只有一个背包。
谭卓然是不用买额外的行李票的,他开口,是为了其他同学。
哟,看不出来,这学生会主席跟老乡会副会长,还挺有责任感的嘛。
子敏斜眼看过去,心里哂笑了一下。
她觉得谭卓然还挺单纯的。
这学期上学没少听说谭卓然的事迹,总而言之,这个人就是跟她彻底相反的性格。
子敏脑筋灵活,但要说努力未必有多努力,多少有点儿利用自己的好天分。
但是谭卓然则是他们学院里勤奋的代表,听说这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无论春夏秋冬。
起来之后就去操场跑步,背书,还帮宿舍的同学打热水,买早餐。
学习相当刻苦,每年都是奖学金选手。
同时担任着学生会主席和老乡会副会长的职责,没少组织活动。
还不光是这样,他还特别喜欢管闲事儿,要是同学之间谁吵架了,或者谁的东西丢了,谁家里出事儿了,他都知道,而且都非常乐意帮忙。
简而言之……老母鸡性格啊这是。
这会儿,老母鸡本鸡,哦不是,是老母鸡本人,不对,是谭卓然本人,正在跟售票员进行讨价还价。
子敏余光往周围看了一圈,就见一群新生崽子,甚至包括一些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也都满脸期待地看着谭卓然。
子敏突然替谭卓然感到不安起来——她的性格是外热内冷,跟谁都能聊得起来,对着谁都能笑嘻嘻的,但是吧,内心其实是不喜欢管别人的事儿的。
她觉得谭卓然有点儿自找麻烦。
他自己也不用买票,要是子敏,至多劝说一下同学们把行李塞到座位下面,然后就不管了。
可现在是塞完之后还有三四件行李有些突兀,谭卓然此刻就在为这三四件行李讨价还价。
车开出一站远了,都到了第二站,售票员才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跟我掰扯了!耽误我售票!”
说完,赶紧去盯着前面门口上来的人,撂下一句话:“车上人不多就算了,一会儿人多站不下了,老老实实给我买票!”
然后就不搭理他们了。
一起走的同学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悄声对谭卓然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