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拟定的方便时间，就是半夜三更，去探访一个鬼宅。
为了不惊动任何人，他们连蜡烛都没点，完全借着月光。
城堡一片混沌，在视野受阻下，任何微弱的声音都会被不断的放大，尤其是从背后传来冷不丁的动静。
一声猫叫、一个东西咚一声，在白天不引人注意，在夜晚那就像是一个警告提醒一样。
谢韫玉三番四次的回头，什么都没看见。
顾留春麻利的翻过了城堡的门，然后把大门打开，放谢韫玉进来，再重新关好门。
两人沿着小路，一路进到城堡。
城堡内空无一人，只有尸体，府里的仆人都被吓跑了，四处宣扬着恶魔夺命的消息。
小领主一家正在用餐，突然间全部倒下，一摸都没了呼吸，偌大的餐桌一共十二具尸体，大的大，小的小，连六岁的孩子都没逃过这一劫。
除了恶魔，谁还能干出这么恐怖的事情？
恐怖令人恐惧，但更令人恐惧的是生活。
白天里酒馆里人声鼎沸的讨论，都是在说小领主全家都死了，没有继承人，这块领地该怎么办？
按照如今的继承制度，只有男性可以继承家产，私生子无权继承家产，世代相传的美梦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大领主的重新分封。
谁也不知道新来的小领主会不会有什么样的癖好？
比如其他地方的领主颁布法令，要新婚夜享受权，每个成亲的新娘都必须和他睡一晚，这间接导致长子都被溺死的习俗。
所以魔鬼可能并不在地狱，而在人间。
城堡大厅空荡荡的，他们的习惯在于把大厅上方修建的很高，越发衬的人很渺小，就连那长长的桌子都被衬托的不值一提。
尸体就是死在这个地方，尸体还在这个地方，被恶魔诅咒过的尸体没有人敢去碰。
除了顾留春。
他走上前去，检查着领主的尸体，用那双黑夜里也很明亮的眼睛细细的观察，人已经死了很久，已经没有什么生理现象了，血液都已经凝固，由于之前是是仰头靠在椅背上死去的，后背已经生出了大面积的尸斑，像一只僵硬的吸血鬼，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蜡烛。
蜡烛都已经燃尽熄灭了，黑暗里再也没有光。
因为尸体是仰着头，所以面目表情，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很寻常，没有任何惊恐，就像是没有意识到死亡的来临。
就在某一秒突然被夺走了生命。
顾留春的手顺着人的脸一路向下停到了喉咙处，他发现死者的喉咙处有些肿胀，于是他掏出了指尖刀，呲啦一声，在肉皮上割开。
啪嗒。
一块玉石掉了下来。
这很熟悉。
他们在黑店的时候，也看见了这么样的玉石。
他们两个在黑暗中无声对视一眼，谢韫玉在昏暗的视野里都看不清顾留春的全貌，但她就有那种感觉，他在看她，他们心照不宣发现了这个“凶手”。
谢韫玉记得当时顾留春说，所有人都会死。她现在特别好奇，“你为什么觉他们都会死？”
“因为这块玉很危险。”顾留春说不出这东西哪里有问题，但他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
他依次划开了所有人的喉咙，不断的有啪啪落地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敲打在人的心间，危险一声声的催促着。
谢韫玉摸着下巴思考道：“岂止是危险，简直是邪门，为什么只有小领主一家死了，仆人却安然无恙，难道玉还挑尊贵的杀人？”
顾留春脑子里将所有的信息飞快的过一遍：“他们在吃饭，黑店里死的那四个商人也是吃着东西突然倒地，喉咙里塞着东西窒息而死。”
谢韫玉挠了挠头：“我始终疑惑一点，这种玉是怎么吞下去的？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出事的，难道还能将那么大块东西误食了？”
顾留春摇了摇头，他觉得不是误食，眼睛扫过长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桌面上放着很多奇怪的菜，堪称是黑暗料理。
比如火架子上面烤的是苹果和梨，炖汤里面有一整块李子，旁边甚至放着胡椒盐。
谢韫玉吐槽道：“吃这种东西，就算活着也不会很好受吧。”
顾留春解释：“在天启国水果是不可以生吃的，生吃是下等人的做法，他们是贵族。”
桌上摆放着银器，这是他们吃饭用的盘子、刀叉等等，看上去非常的讲究。但他们的食材并不好，至少没有大周丰盛。天启国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大雪皑皑，非常珍惜粮食，就连大周不爱吃的发苦的谷物，也都是他们餐桌上的食物。
谢韫玉随口一问：“这些食物对他们来说是好的吗？”
“很好了，有肉有面包……”顾留春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这是待客的标准，一共十二个人，就有十三套餐具，有一个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