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晓得,如果东风知道事情内情,肯定不会让他们两个跑,就先斩后奏留书一封,替顾留春请了个长假。
两人为防止后面有追兵,仔细的做了一番路线规划。
从大周长安抵达天启国,要途经好几个城,才能抵达边界,过了虎头关,最后一个边塞城市就是剑城了。
就算快马加鞭,也足足走了三个月,期间换了好几匹马,谢韫玉被颠得骨头都散架了,就靠一口气儿硬撑着。
等到了剑城随便找家客栈,也不管被子是否有异味,往床上一躺昏睡了三天。
谢韫玉睡得头昏脑胀,爬起来呆愣了很久,此时正值傍晚,油灯没有点燃,只有微弱的月光渗透进来,粗略的笼罩在桌椅板凳上,她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
忽然,就听见外边有簌簌的声音,推开窗户一看,外面居然下雪了。
北风席卷大地吹折了白草,将她的头发都吹得飘扬起来,她眯着眼睛看着漫天的雪花,原来塞北的天空,八月就飘降大雪。
她一伸手,雪花就落在她的手心,好大的雪花呀。
这是在长安看不见的。
嘎吱一声,门推开了,顾留春提了个食盒进来,放在了掉漆的桌上,提醒道:“别吹风,小心着凉。”
谢韫玉关窗户,半天没关上,外边的风太汹涌了,和她僵持着用力推窗户,她睡久了,感觉手臂没力气,连风都欺负她。
砰的一声,顾留春出手了,狂风都老实了。
门窗紧闭,屋内还有着残存的凉气,谢韫玉打了个喷嚏。
顾留春拉着她坐到桌边的长条凳子上,说:“喝点汤暖和暖和,这家店里做的胡辣汤味道还不错。”
谢韫玉喝了一大口,有点呛鼻子,但浑身的确热起来了,效果跟喝烈酒差不多。
她说:“真是一处人有一处人的办法。”
顾留春体力要比她好,到了剑城就开始为前往天启国做准备。
他购买了厚厚的兽皮大衣,天启国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很冷,最冷的冬天大雪能没过人的脖子,因此当地人人人抗寒,但谢韫玉不太行,在烈酒和辣椒当中,他抉择了一下,最终决定让谢韫玉练习吃辣的能力。
“天马上就要冷了,一旦下雪没有商人愿意前往天启国,所以我们得自己走,我找人买了份地图,看这掉色的程度估计得是十多年前绘制的了。”
谢韫玉喝完了一碗胡辣汤,又吃了一个饽饽,伸了个懒腰,“我吃完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现在。”
“现在?”
顾留春用一种说小事的口吻说:“陛下知道咱们两个跑了,全城通缉,要把咱们全须全尾地抓回去,所以咱们两个得趁夜色往外跑。”
谢韫玉瞪大了眼睛特别伤心:“他在剑城城口设关卡抓我?可我留信明明说,我们是去西蜀了。我跟他说我要去西蜀,他居然一点都不相信我!”
“谁家跑路还留地址,肯定是虚晃一枪,陛下又不傻。”顾留春叹了口气。
谢韫玉讪讪地说:“我高估了友情,他不信我。”
顾留春无奈道:“陛下也会想,他高估了友情,你都跑了还想骗他。”
两人不得不连夜逃窜,夜色浓郁,也不知顾留春怎么懆作的,反正二人有惊无险的出了城。
为了防止惊动人,他甚至没敢骑马,二人步行走上了沙漠。
顾留春准备的宽厚的围脖的兽皮大衣派上了用场,两个人都围得严严实实,隔着一层围脖沙子刮脸仍旧很疼,夜晚实在是太冷了,无边沙漠结着厚厚的冰,万里长空凝聚着惨淡愁云。
大晚上的,顾留春凭借着那双看夜视的眼睛辨别着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沙坑里。
大风呼呼的刮着,他紧紧的攥着谢韫玉的手,谢韫玉感觉像是被钳子钳住了,也幸亏是这样的力道,否则她差点被吹翻。
也不知走了多久,谢韫玉这些天攒的力量好像都要用完了,头重脚轻直往下栽,顾留春突然示意可以休息了。
谢韫玉瞬间精神振奋,然后又被骗着走了一里路,最终找到了个避风口,坐下休息,她累得像个狗一样大喘气。
顾留春把水拿给她喝,她很珍惜的润了润喉,她光是走进来都这么累,顾留春还背着沉重的物资。
每一口水里面都有着顾留春的辛苦。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顾留春回答的很果断:“是,再睡一会儿,一觉醒来你就会出现在公主府柔软的床上。”
谢韫玉信了他的话,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好像真的回到了公主府那张床上,然而外边下起了雪,雪花飞进珠帘沾湿罗幕,狐裘不保暖,盖上锦被也嫌单薄,她哆里哆嗦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被四肢沙子给埋住了,顾留春一下一下的往她身上捧沙子。
“谋杀……谋杀亲媳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