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周怀非常紧张,这种紧张仅次于科举,黄豆粒儿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小脑袋瓜里飞快的搜寻着借口,勉强的笑着:“我虽然是本地的县令,也是小姨的姐夫,自然要为她把关了。”
谢韫玉下颚一抬,“去个丫鬟,把我二姐请过来。”
谢家二娘子匆匆赶来,已经整理好了衣着,因为发疯而松散的发髻也重新紧过了。
白氏眉头紧锁:“小九,你要干什么?别瞎闹。”
谢韫玉淡淡说:“县令说,因为是我姐夫,所以要给我把关,但我生平最讨厌别人控制我。所以,二姐,你要给我换一个姐夫吗?”
周怀大怒,眼底有熊熊火光,强压着火气:“小姨,你这是干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好说话的。父亲母亲,你们说是不是?”
谢止藏一盘算,到底是本地的县令,得罪了没有好处,有谢韫玉震慑,周怀以后肯定会收敛,还能为这个家出一把力,没必要得罪人,撵出去得不偿失。
他点头:“是呀,都是一家人,牙齿还有碰到嘴的时候呢,磕磕绊绊是难免的。”
季未看出有事情,开口道:“工部两次拨款礼泉修路,然而礼泉的道路不像修过的,此事我要上报,到时可能对县令有影响,夫人也是不想姐姐受连累,所以才会出此言的。”
周怀就像是被盆冷水劈头盖脸浇在身上,瞬间怒意就没了,只剩下怕意,工部的确前后两次拨款,但都被他贪污了,他也没想到工部的人会来此地巡游,他连忙道:“侍中大人,不急着上报,此中有内情,不如我做东,请您喝上两杯酒水,咱们细细的来谈这件事情。”
季未看向谢韫玉,谢韫玉看着二姐。
谢二娘子知道,风光的靠山又回来了,她也知道谢韫玉的意思,甩掉这个人渣吧。
“二娘。”周怀紧紧拉着她的手,目光里带着恳求,水汪汪的眼睛深情的注视着,“别在这个时候扔下我,求你了。”
可是……他们真的很好过。夫妻很恩爱,周怀特别会疼人。
只要靠山还在,夫妻感情就不会再出问题了。
谢二娘子舍不得他,对着谢韫玉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韫玉心里很平静,也没什么怒气不争,放下救助他人的情节,人生会少生很多气的。
至少从这往后,二姐应该不会对自己发疯了。
她下巴一抬,“去吧。”
“是。”季未从怀中拿出了婚书,“这是顾大人托我转交给诸位的。”
谢韫玉一把接了过来,贪婪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好像看见了他。
他亲手写了一封婚书,字并不花哨,一撇一捺都很板正。
上面书写着顾留春和谢韫玉的名字,生辰,顾留春的生辰是请柳玉蕊算的,最合谢韫玉。
介绍人那一栏写着:东风。非常浮夸的字体,异常风流。
谢韫玉在心中默默吐槽,你算哪门子介绍人不要脸。
主婚人:莫桑。
订婚人:司棋。
谢韫玉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挤吧挤吧,都想挤到自己的婚书上,彰显他们的存在感。
有谢韫玉和顾留春的地方,他们都在争先抢后的彰显自己的存在。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还笑了一下。
末尾写着他的心事:
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谢韫玉爱惜的收藏起来,心想着,婚书都送来了,你总跑不了了吧?
季未离开,周怀跟哈巴狗一样的跟上,要请人喝顿酒。或许是怕谢韫玉在说什么挑拨夫妻关系之类的话,他还牵着谢二娘子的手,把人也带走了。
谢二娘子眼底甚至有些欢喜,她想要的婚姻又回来了。
人世间的婚姻有百态,大多奇奇怪怪。
“这个顾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呀?”谢止藏忍不住问:“那季大人就已经挺厉害的了,顾大人还能更厉害?”
谢韫玉已经不对这个家抱有希望了,还是忍不住叹口气,说:“你刚才怎么不问季未,婚书都收下了,才想起来问我未来的丈夫是什么人。”
谢止藏讪讪道:“不敢呀。”
亏得顾留春是个好人,如果说他是个坏人,喜欢吃人心挖人肝,那他只要把钱置办在谢家,谢韫玉估计也被带走,死翘翘了。
等等,文晏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原来她已经被吃了一次。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只能自我安慰,这样也好。如果换了负责任的父母,顾留春不登门亲自求亲,很难应允的。
顾留春不来,谢家这门亲事也认了,只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白氏双手合十放在小腹,板着一张脸:“你说清楚他是什么人,我们才能知道给你准备什么样的嫁妆。”
“不用准备嫁妆了。”谢韫玉笑了笑:“这次不是你们卖女儿,是我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