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用帕子擦了擦嘴,用的是上好的丝绸帕子,谢韫玉都用不到。
他说:“我已经打听过了,老爷带着三公子出去经商了,本来昨天就能到家,路上耽搁了,大约快要回家了。大公子领着几个兄弟在铺子坐镇,老爷最倚仗的还是嫡出的几个公子,庶出当中,八公子能力最强。”
“我二哥呢?”
“去世有六七年了。”
“……”谢韫玉从来都不知道,难怪见面那天,三个嫂子就数二嫂子最沉默。
“还有六公子,一年前手上生了恶肉,不久就死了,大夫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就说是因病去世的。”
莫桑索性把自己出去转悠几圈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下。
“您出嫁第二年,七公子就去世了,冬天冷,发了一次烧人就没了。他媳妇改嫁了,嫁了个庄户人家,还生了个双胞胎。”
“九公子喝醉了酒和人出去打架耍狠,把人打了个重伤,叫衙门给关起来,后来还是打着您的招牌花钱把事了了,老爷一生气就给他撵到别的地方去做生意了。听说挺偏僻的,离天启国比较近。”
“十二公子没养大,姥爷还伤心了,好一阵儿呢。”
“大小姐也去世了,难产,一尸两命。她夫家已经续弦了,续的咱家十小姐。”
“二小姐这些年始终没生孩子,和离了好几次,去年嫁了咱当地的县令,过得还挺好。”
“家中适龄的小姐都结婚嫁人了,剩下几个小姐年纪还小,老爷最疼十三小姐了,说孩子机灵,长得也好看,将来兴许能像您一样嫁个好人家。”
谢韫玉沉默不语。
司棋知道,文家算什么好人家,完全是虎狼之窝,怕这样的话惹夫人难过,给莫桑使了个眼色,让他别乱说。
莫桑自觉失言,于是就说:“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谢韫玉没有接他的心灵鸡汤,而是虚着眼睛问:“你什么时候搞起了情报,回来的时间这么短就把家里摸透了。”
这种行事作风更像是另一个男人。
莫桑不擅长撒谎,尤其不擅长糊弄谢韫玉,于是他迅速起身离开。
谢韫玉啧了一声,不愧是夫妻,逃跑的姿势都差不多。
莫桑零零总总把家里的人拨弄了一遍,活着的还不少。可家里的这些亲眷,包括亲生母亲白氏都没说来拜访,谢韫玉有那么多兄弟姐妹,眼一下安静的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无人问津。
等等,也不能这么说。
至少隔着一条道就是下人的杂役房,能听见他们私底下议论谢韫玉。
“以前大家总说九娘子命好,嫁到了京都去,那可是高门显贵的府邸,结果兜兜转转一看,还是二娘子最有福气,什么都比不上县太爷。”
“我怀疑九娘子克夫,这女人的命很重要,一不小心就会把男人的命给带坏了。高门显贵也不看她克呀,那么厉害一个侯爵府说没就没了。”
“九娘子得在家待多长时间呀?”
“待不了多长时间,这九娘子风光的时候眼睛里有谁了,谁她都得罪。”
“九娘子得罪谁了?”
“大房呗,小少爷多有出息,能坐一个时辰就翻书看,要是九娘子肯帮一把,让人家参加科举,指不定这商人家里也能出个状元郎来。可大奶奶求到老爷那儿了,老爷说,九娘子恨着大家呢,到她跟前一分好都讨不着。”
“哎呀,所以说做人不能太眼高于顶,谁知道谁什么时候就落魄了。”
司棋就听见墙那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动静,心里的火气一冒在冒,干脆端着洗抹布的盆,站在墙角往外一扬,“老天爷下雨喽!”
就听见外边滋哇叫唤,然后就消停了。
除了这种闲言碎语,最让司棋受不了的是,公中厨房的饭菜太过敷衍。
像谢家这种商户,习惯性的是一天两顿饭。
她去取下午饭,九小姐回家的第一顿,居然只有一荤一素一汤,那鱼汤只有鱼头鱼尾,中间那么大个身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鱼汤吗?简直就像是别人吃剩下的。”
“我们礼泉的鱼汤就是这样的。”厨娘生的很胖,一看就是会偷吃的那种人,满脸横肉,气势汹汹:“你要是吃不惯,回京都呀。”
司棋动作特别快,一把掀开了其他的食盒,瞧见了他们给其他主子准备的鱼汤,一条鱼完完整整的躺在汤里,一点儿都没缺胳膊少腿。
“那这是什么意思?”她质问道。
厨房里的人很多,其中一个站出来糊弄道:“这是人家奶奶们自个儿添钱额外买来的东西,你家九娘子要是想吃点好的,那也自个儿掏钱呗。”
“就是,没钱就不要装阔,那穷人富人吃的能一样吗?”
“九娘子现在就适合吃鱼头和鱼尾,让开让开,别耽误我们去给其他奶奶们送饭。”
司棋快要被气死了,捧高踩低是下人的常态,但这做的也太赤躶裸了。就好像料定了她家夫人这辈子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似的,太恶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