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乌云阴沉沉,月亮被遮得严严实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只有时不时的云层涌动,酝酿着一场大雨袭来,风冷飕飕的刮着,在人的耳膜处哀鸣,这种鬼天气,就连守着文家祖坟的坟户都喝了烈酒舒服地睡在木屋里,谢韫玉三人却扛着铁锹偷偷摸摸地混进坟茔。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鼓着小土丘的馒头坟,用来埋葬装入棺材的死人,坟墓前面立着石碑一排排,远远看去像是林子里站了无数人。
坟地凄凄凉凉,树枝干枯,一阵幽幽的风吹过,张牙舞爪,还有乌鸦蹲在树上,眼睛冒着光,咕咕冷不丁一叫,就感觉黑暗里藏了好多东西。
谢韫玉拎着一盏灯笼,往墓碑上一杵,就跟杵在人脸上似的,检查墓碑上的刻痕,一个个字对照,找她名义上的公公文琦。
墓碑冰冰凉,手一摸,人的脊梁骨都跟着哆嗦。好不容易找到了,她顿时高兴了,说:“司棋,把铁锹给我。”
司棋捧着铁锹,站在墓地上,人都快麻了。
谢韫玉回头:“你怎么回事?鬼上身了?”
司棋头皮发麻,小声尖叫:“夫人!您别胡乱说!我害怕,我怕的快要尿出来了。”
莫桑从她手里拿过铁锹,站到谢韫玉身边,一铁锹挖下去,尘土坚硬,他用脚踩着往下挖。
司棋眼泪汪汪地说:“夫人,真挖啊,挖死人坟万一,万一人家就在这看着呢。”
谢韫玉想过这种可能性,“有鬼在看我吗?没事,鬼碰不到人的,看就看吧,纸糊的也看不碎。”
她可是切切实实当过鬼的,鬼要真那么可怕,以她怨气冲天的程度早就化为实质,当场报仇了。
可惜的是,鬼就是天地间浑浑噩噩一空气而已。
喀嚓。
细微的动静在寂静的坟地里像是一声炸雷般,三人几乎同时向一个方向看去,那是一棵高大的树,枝桠上没有一点绿,枯木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黑漆漆的夜晚看不清树上有什么,越是想看清,盯的越久,便越是有一种面无可憎的感觉。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划破了整个夜空,带着寒光,只有一秒的时间,那棵树上挂着一张没身子的人脸。
人头脸无表情的悬空着。
莫桑都后退了半步,失神不语。
谢韫玉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嘴巴张了张,没喊出来。
旁边的司棋已经扑倒她身上,接着像个烧开的开水壶一样发出奇怪的动静:“呜呜呜——”
好在这样的叫喊声被一场惊天动地的雷声遮盖住了,那雷鸣似乎要将邪祟震碎了,在人的头顶上不断盘旋,吓得人魂飞魄散,头皮发麻。
雷狠狠地劈向了那奇怪的树,顿时一股焦味传了出来,一道黑影从树上往下跳,在地上滚了一下,活像个脑袋滚来滚去。
啪嚓一声,树枝忽然遮天蔽日地压了下来,张牙舞爪,形似鬼魅。
司棋尖叫声都不是好动静,吓得瑟瑟发抖:“啊——”
谢韫玉浑身一个激灵,司棋最吓人了,把她吓得腿软了,直接坐在地上。司棋始终搂着她不放,也跟着跪下了。
莫桑一击铁锹飞铲,打到两人环抱那么粗的树干上,愣是将树伞打飞到了另一侧去,他的手震得麻酥酥,几乎没感觉了。
树伞掉落,只剩下树干还在原地,冒出了火花,似乎要烧起来,滚滚浓烟冲天飞。
空气中只能听见剧烈的呼吸声,和低微的抽泣声。
谢韫玉摸着自己耳朵,生无可恋:“我聋了,司棋我聋了,你去抱莫桑。”
“别来找我。”莫桑已经躲过了那片刻的胆怯,已经重新鼓起勇气,拎着铁锹就要靠近那个黑影。
司棋连滚带爬赶紧把他拦下,抱着大腿哭:“你走了就剩我和夫人了!我害怕啊,夫人没啥用。”
莫桑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浊气,没去追那黑影。
谢韫玉翻了个白眼,你才是最没用的,就会吓唬自己人。她捂着心口,问:“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莫桑凝重地说:“应该是山里的精怪,黄皮子、狐狸,都是喜欢扒坟墓的,靠着吸收人死后的浊气修炼,年头久了就成了精怪,但只有一张人脸,畜生的身子,非人非兽,被天地不容,所以才会有雷劫。”
谢韫玉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有点害怕,难道真是自己跑来挖坟才招惹到这么恐怖的东西吗?
这种环境下,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环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情绪。
那边黑暗里传来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来。
司棋掐着自己的人中说:“来了,它来了,它要吃人吗?”
谢韫玉直咽唾沫,安抚道:“不会的,我们又不好吃。”
莫桑紧张了,他得保护好夫人和司棋,挡在了两人身前,眼看着对方靠近了,一铁锹就砸了下去。
啪。
顾留春从黑暗里走出来,借着掉在地上的灯笼映照清楚了他,他抬手就接住了莫桑的铁锹木耙,用另一只手挠了挠下巴,说:“就算我跟踪你们,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
“顾留春?!”谢韫玉牙齿都撞到了一起,“刚才树上的人脸是你?”
这货又易容了,在加上闪电照人惨白,只看了一眼的情况下,根本没认出来是他。
顾留春点头:“我看你们一时片刻搞不完,就上树上坐着歇一会,谁知道这么倒霉,刚好坐在最高的树上,这雷打的,差点被劈死了。”
莫桑心想,怎么不劈死你,害得我丢脸。
司棋捂着胸口,泪流满面:“是人就好,要是黄皮子或者狐狸成精了,我就走不出这地方了。”
顾留春脑袋一歪,轻声说:“想象力很丰富,想法很特别,书局缺一位撰写鬼怪灵异的作者。”
莫桑臭着脸,这个人绝对是在讽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