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意外极了,怎么是他?她也把疑惑问了出来,“你在这排队干什么?”
顾留春指了指大锅,“排队等粥。”
谢韫玉不觉得他真的是来喝粥的,他可能是来找自己的,便说:“你先去聚回楼,我随后就到。”
顾留春微微蹙眉:“我排队了,为什么不给我粥?”
其他人也用疑惑惊恐的眼神看着谢韫玉,排队不给粥了吗?
谢韫玉赶紧给顾留春的碗盛满了粥。
他跑到一边墙角蹲下,端到嘴边喝了一口,烫的嘶哈,直吐舌。
谢韫玉放下勺子交给别人,跑过去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劝阻:“你凉凉再喝,别着急。”
顾留春站在一边吹着粥,低头闷声说:“饿。”
来接受施粥的多半是乞丐,或者穷苦人家,他们衣衫褴褛,拖家带口,脸上的灰尘像火山迸发后留下的一地干涸火山灰,一条条裂缝深延皮肉里。在这昏暗的人群里,顾留春穿着粗布麻衣,脸要比其他人干净些,但在穷苦百姓中竟然完美的融入了。
谢韫玉看他珍惜地喝着一碗米汤,不禁想,顾留春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和乞丐同食。
她让司棋盯着施粥,转头对顾留春说:“我请你吃点什么吧。”
顾留春伸出碗,平静地说:“再来一碗粥。”
谢韫玉不接碗:“我请你吃肉。”
顾留春摇头道:“无功不受禄。”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会大冷天排着长队就为了喝一碗粥,也会拒绝别人无端的好意。
如果换了别人,比如莫桑、司棋这样搞,她就会骂一句身边都是怪人,但如果顾留春这样,她就会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有原则。
其实有原则的人是谢韫玉,顾留春横看竖看都是好看的。
谢韫玉回身一招手:“司棋,过来,你去找个管事,让他买……一个人二两肉,按一千人来买,得二百斤肉,去附近肉铺看看,直接买两头猪杀了。”
司棋瞠目结舌:“还买肉啊,大夫人那。”
谢韫玉直接打断:“能花多少钱,还不如她一个金耳坠贵。”
司棋只好带上两个小厮去买猪肉。
这年头的猪都没煽,总是透着腥臊的味道,而且不够肥胖,总吃泔水,被人们认定为脏。
谢韫玉见过那些有权势的人家,只吃羊肉或者鹿肉,从不碰猪肉。但猪肉红烧之后,用各种调料一炖入味,非常好吃。她在权势人家碰钉子的时候,也会愤愤不平的想,你们这辈子都不知道猪肉有多好吃,可怜虫吧。
一天卖出去两头猪,对于肉铺也是大生意,他杀猪放血开膛一气呵成,搞得干干净净,最后用推车运过来。
谢韫玉挑了两块肥瘦相间的好肉,偷摸让司棋拿去炖成红烧肉,其他直接煮上白水猪肉,这样好得快。
贫困百姓们闻见肉味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根本不需要额外调料就已经很香了。每人排着队,拿到一碗粥,拿到二两肉,有些人一边吃一边哭,没想到还能吃到荤腥。
为了请他吃肉,她请了上千人一起吃肉。
顾留春就在人群里排队,不急不慌,轮到他了,谢韫玉把准备好的一盆肉都塞进他的碗里,摞的像小山一样。
他低头瞅了瞅碗,又瞅了瞅谢韫玉,说:“你就非要对我特殊一些吗?”
谢韫玉笑眯眯道:“下一位,后面的人还等着呢。如果你还想吃,可以再来排队。”
顾留春捧着他的小碗走了,到僻静无人的角落里准备享用美味,他不想让谢韫玉看见他吃的很开心的样子。
他刚在角落里蹲下,墙上就透着出不断拉长的影子,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将他围住了,都在死死盯着他碗里的肉。
“兄弟,我们几个没吃饱,你肉那么多,分我们点。”其中一个男人舔了舔嘴唇说道。
顾留春摇头拒绝了,“这是单给我一个人的。”
有人急了:“还废什么话,抢啊。”
一帮人伸着手冲向了他。
顾留春轻轻一跃,两脚劈叉踩在了相连墙体的两侧,形成一个三角形,他脚下一用力,在众人的目光中坐到了墙上,手里捧着的碗不摇不晃,一块肉都没掉下去。
在一片谩骂声中,他有滋有味地吃着肉。
他看着那些因为吃不到肉而疯狂的人们,心里还在想:谢韫玉,你命好,拥有的多,天底下不如你的人多如牛毛,天生自带怜悯之心。我出身低微,自幼在抢夺中生存,与我而言没有可怜人,只有抢我饭的人。
“妈的,凭什么给他那么多肉,小白脸就是好,谢府的寡妇就是个骚货!”有人吃不到肉开始无能狂吼。
顾留春眼睛一眯,直接跳下去。
众人一看他自投罗网,瞬间欣喜若狂,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