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心头一跳，“雪封山了？我记得没下多久就停了啊。”
“是没下多久，可是……唉，你去洞口看看罢。”
周老带着几个人一起去山洞外看，发现外头白茫茫的一片，路都被雪掩盖了，根本没办法走。
周老急得不行，“这可如何是好啊？后头这雪还不知下不下，不下还好，万一再下，咱们岂不是得困死在这山里头？”
来此山打过猎的大杨哥说：“周老，咱困不死的，这山里头野兽多得呢。”
他是猎户，心想着若是被困在这儿也挺好，他挺看得开的。
可是其他人不这么想，尤其是周大娘就急得不行。
“这怎么行呢？我家儿媳快生了。”
在他们看来夏茉虽然是个大夫，但‘他’是个男大夫，自动被屏蔽掉。
给女子接生，还得正经的接生婆才靠谱。
周老叹了口气说：“不行又怎么着啊？你去外头看看，那山路能走不？咱们运气好，还找着了这样一个容身之处，就昨下午碰到的那些人都不知道他们昨晚是怎么过的。”
周大娘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急得她直哭。
“哎哟，我的儿呐，你咋命这么苦哟。”
孙氏安慰她道：“娘，别为我担心了，我自己能生。”
另有几个婶子也相继劝说道：“周家婶子你别担心了，要是真要生了我们都能帮上忙。”
“是的，我们虽然不是正经的稳婆，但也是生了好几个娃的，该怎么生都知道的。”
还能怎么着啊？情况就这么个情况，周大娘只能接受。
夏茉站在洞口，迎着冰冷刺骨的山风，目光所及之处是茫茫雪山。
北方的冬天那雪是相当恐怖的，她知道。
她想得比这些村民们多得多。
潼州回不去，这帮人在汴州就是个黑户。
害怕混进戎奴奸细，现在的汴州草木皆兵。
如果他们被巡逻的汴州士兵抓到，会是什么下场？
会不会觉得他们中混着奸细？
会不会直接将他们赶出汴州地界？
运气好，他们到了汴州城下，不用猜也想得到，人家肯定不让他们进城去。
所以他们还得继续南下。
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他们这么多人，日夜都只能在露天坝过夜，有几个人受得住？
一系列的问题，这帮人似乎都没想到。
就在夏茉愁眉不展的时候，萧镜渊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咱们不能跟这帮人待在一起了，他们没有路引，还要躲避各地巡逻兵，这是个大麻烦。”
夏茉一脸惊诧，回头看向他道：“那你要放弃他们了吗？”
“什么叫放弃？”萧镜渊抬头看了看这山洞，“这儿不就是个不错的避难所吗？一旦大雪封山，就算戎奴人杀进来，也杀不到山里来。”
顿了一瞬，他又说：“戎奴人是草原人，他们是不会轻易进山的，这里很安全。”
“安全是有保障了，吃喝怎么办？”
萧镜渊扫了一眼拴着牲口的地方，“你担心这些做什么？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守着这么大座山还能饿死他们不成？你瞧，鸡都放出来觅食了人，他们还有鸡蛋吃，粮食也多着呢。”
夏茉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对多有误解啊？不说别家，就周大娘家的粮食，最多只够他们一家吃到春天。”
“那就够了，窝着这儿不用赶路，能够吃到春天。若是南下逃荒，没准儿还吃不到春天。”
萧镜渊侧头看向她，“夏茉，这帮人继续南下也没什么好结果，没有路引，走到哪里都是被驱逐的命，再往南下一千里，也不过是找个没人的山头躲着，还不如躲在这里呢，至少战事一过，他们回家乡很容易。”
夏茉听着他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
蹲在城墙根，做为难民乞讨，每天拿着个破碗去领只有几粒米的粥，还是待在山里，想办法搞点儿野味来吃吃，显然是在山里舒服些。
“你昨天可不是这种态度。”
“我昨天也不知道这山里头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啊，更不知道山里还有熊肉吃。”
“那你怎么不去说？”
萧镜渊淡道：“你是哥哥，你是大人，你去说好些。”
夏茉：“……”
“这帮人都有一股南下的意念，我不知道能不能说通他们。不如这样吧，你跟几个村民一起去城坦克卖熊掌，让他们知道继续走的难处。”
萧镜渊秒懂。
拖家带口的人下不了山，不代表年轻力壮的人下不了山。
早饭后，一群年轻人就一起下山了。
因为他们打算卖了熊掌换粮食回来，所以多去了几个人，好扛粮食。
而就在这一天，周家二媳妇肚子开始出现无规律的阵痛，她要生了。
夏茉给她看过后，告诉一脸焦急的周大娘。
“大娘，你叫他们做好准备，二嫂子要生了。”
周大娘呜嗷一声，“这就要生了呀？哎哟，这才八个多月呢。夏大夫，你再想想办法，这天寒地冻的，我怕孩子早产不好养活。”
要不是夏茉给的药，她怕是早就早产了，能拖到八个多月已经不错了。
夏茉说道：“大娘，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二嫂子可遭了了不少罪，这孩子还能在她肚子里，她是真的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我都看着呢。”
“那快点儿让人烧水吧，我要给她接生了。”
“啊？你给她接生？”
夏茉一拍脑门儿，又忘了自个儿是个男的。
“我只负责观察她的脉象，来两个婶子帮着拉一床被子遮好，把脸露出来给我就成。”
女人们还有犹豫，还是周老有当机立断。
“人命关天的当头就别顾忌男女之别了，人家夏大夫是大夫，就按照他说的办吧。”
周大娘的大儿子被叫去买粮食了，二儿子守着他媳妇，一直在鼓励她，安慰她。
能在患难中耐心安慰媳妇的，在这个年代可是很不容易了。
不过古人觉得女人生孩子不洁，男人看了要倒霉，所以周大娘将他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