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昭策马又行了数十步,耳边传来的哭喊声越来越大,直到行到一处青砖大瓦房前,这才发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围在这房子前。
在人群最前方,站着两个佩刀的衙役。
衙役手中压着一个正不停哭喊的粉衣少女。
那少女不是别人,恰是林玉儿。
林玉儿望着压在肩膀上的两只手,一张俏脸吓得煞白,却是浑然不敢挣脱,只敢张着通红的狐狸眼低低哀求,“官爷,你们定然是弄错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镇衙判官家的小姐,又怎可能去害她,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呀!”
话到一半,眼泪已是簌簌而下。
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身旁的林母亦是着急上火,“官爷,我闺女向来心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会用什么毒物去害镇衙里的贵人,还请官爷一定要查清楚啊……不然,她一个女儿家,若是被抓去镇衙,这一辈子都要被毁了。”
“误会?不会害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大人冤枉你们了?”衙役脸色一冷,手已经放到腰间的大刀上。
林母望着寒光凛凛的大刀,心脏猛地一提,下意识退后几步,嘴唇都有些哆嗦。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麻溜儿给我让开!”
衙役本就不是什么好耐性的人,径直押着林玉儿便往外走。
林母急得泣涕涟涟,只得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人群中的魏老村长身上。
她疾跑几步,冲到魏村长面前,便是‘砰’地一个响头磕下去。
“村长,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玉儿,玉儿也算是您一直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是个善良乖巧的性子,断不会做什么害人的事,您老一定要救救她啊……”
魏村长满面愁容。
虽然他同镇衙判官说过几句话,可他哪有什么能耐去问人情呢,更何况是关系到对方的闺女的大事!
而且,清水村这么些年来,穷是穷了些,却从没出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如今,村子里出个杀人害命的,以后清水村算是名声全毁了。
若是林玉儿真的犯了事,那便是不要这名声,也是没法子的事。
魏村长挥手,让村子里的妇人将林母扶起,“判官老爷是个好官,若是玉儿丫头真的没有犯事,官爷们带回去问个话就能回来,玉儿娘若是不放心,我让村子里两个婶子帮忙跟过去。”
“好官?这世上哪有什么……?”林母声音猛地拔高,冷不丁瞧着前头的两个衙役转头,又只得硬生生将最后两个字压到最低。
语气更是凄凉,“村长,您也知道,官字两个口,如今那判官老爷家的小姐出了事,便是与我家玉儿无关,只要这一去,玉儿她只怕也得白白当了替死鬼呐……”
孟昭昭听到这,哪里还不知道是出的什么事,她脚尖轻点在雷霆肚子上,便继续往山道上走去。
毕竟,有的热闹可以瞧,有的热闹最好不要瞧,免得徒惹一身臊。
可马蹄声刚一响起。
人群最前头被衙役压着走的林玉儿却是猛一抬头,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盯着马上的天青色身影,眸中嫉恨和厌恶赫然交织在一起,竟让她生出一身力气,直接挣脱开衙役,跑到孟昭昭马前。
“吁——”孟昭昭猛地勒马,暗道一声晦气。
雷霆连忙止住四个大黑蹄子。
一口响鼻控制不住似地喷出。
而孟昭昭身后的背篓,两只漂亮的大黄鸡冷不丁被撞得到半空,好一阵扑腾,才有惊无险落回背篓,这一扑一跳,鸡毛瞬时掉一大片。
孟昭昭十分熟稔朝一旁避开,可马前刚被响鼻喷傻的林玉儿,却是瞬时成一个立起的鸡毛掸子。
两个衙役正跑上前要抓林玉儿,瞥过眼前的一人一马时,眸中不约而同闪过惊艳之色。
不是说,清水村是整个白云镇最穷的村子么,为啥会有这般容貌和气质绝佳的小姑娘?
便是同判官家的小姐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而且,男人都爱马。
两个衙役直勾勾盯着孟昭昭身下的大黑马,心中暗暗和自家大人的爱马相比,旋即,一脸难色地摇摇头,这么好的马,只怕没一二百两的银子,根本就下不来。
林玉儿瞥到两个衙役的眼神,胸腔中的恨更是猛然升到极点,抬起手指着马上的人,大声叫嚷出声。
“是她!是孟昭昭让我送菌子给酒楼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是毒菌子!”
“你说什么?”衙役被这大声嚷地回过神来,望向孟昭昭的眼神带着几分怀疑。
围观的村民们却是根本不信,径直朝林玉儿一顿输出。
“玉儿丫头,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呐!”
“孟姑娘整日伏牛山镇上,两头跑,哪有时间去弄什么菌子?”
“就是!玉儿丫头便是再不想去吃牢饭,也不能乱找人顶罪罢,以前还以为这玉儿是个良善的,没想到竟是个这么黑心肠的……”
要知道,今日各家各户灶台上几乎都摆着去镇上早市买回来的肥猪肉,就等着收完稻子晚上能吃炒个荤腥吃。
而他们有肉吃,完全就是因着孟家丫头。
人家一指甲块大小的秋梨膏就可以卖恁多的银子,傻子才会再去弄什么毒菌子。
林玉儿瞧着村里人全都站在孟昭昭那边,顿时更气了,“她没时间弄菌子,可她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么?每日天不亮就往山坡上爬,官爷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孟家搜一搜,她家里绝对好多菌子!”
这话一出,方才为孟昭昭说话的村民们顿时有些怔愣。
他们好像是经常看到两个小家伙去山上。
这时,人群后头,更是传来一道妇人的附和声。
“玉儿丫头说的对!我亲眼看到孟家两个小娃娃去山上采菌子,便是今日,天才蒙蒙亮,他们俩就在伏牛山外头采菌,官爷只要去找,定能在孟家找出好几篓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