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家姑娘。”钱父心思稍定,话里话外带着几分老父亲的无奈。
“阿虎看着孟家姑娘大晚上一个人去林子里出恭不放心,便一起陪着去,谁知道,两人走得远了些却是碰上了狼。”
此话一出,方才喧杂的人群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姜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同闺女问:“孟家姑娘?这孟家姑娘说的是你?”
孟昭昭点点头,似嘲非嘲地看向人群里唾沫横飞的男人。
她当时还纳闷,一向不对付的钱虎竟然鬼鬼祟祟出来跟踪,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啊。
也不知道钱家人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会乖乖往他们的圈套里面钻。
就在孟昭昭纳闷时,身旁的姜氏“啊”地大叫一声朝钱父冲过去。
向来柔弱的妇人直接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
“啪——”
力道之大,令人听着就觉得疼。
“混账玩意!我让你诬陷我闺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钱家人的嘴脸,便是这世上的男人死绝了,我闺女也绝对看不上你们钱家的种!”
若不是顾着男女有别,姜氏恨不得将钱父给挠掉几层皮。
钱父被打得脸色一沉,可想想孟昭昭的本事,想想那些羊肉、狼肉,他默默将心中的怒火按了下去。
“大妹子,你便是再不同意,可我们阿虎和你家姑娘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处了这么久,这总是事实,这女儿家的名声一旦臭了,可就再难找个好人家,我们钱家可是殷实人家,嫁进我们钱家那是掉进了福窝窝……”
男人话都没说完,直接被钱母尖利的嗓门打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不同意,孟家那个小贱人休想进我钱家的门,除非我死!”
这些日子来,孟昭昭明里暗里让她吃了多少亏,她可一五一十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除非是脑袋进水,才会让孟昭昭嫁给自己儿子。
“水性杨花的小贱人,孤男寡女大晚上去钻树林子,我要有个这样的闺女,我早一头撞死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钱母咒骂不停,男人想拉都拉不住。
姜氏整个人都疯了,照着钱母脸上便是狠狠一巴掌扇下去。
“我让你骂,我再让你骂,只知道满嘴喷粪的腌臜臭嘴, 留着也没什么用,今日我就给你撕了!”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更何况一个母亲。
闺女名声被污,简直比杀了她自己还令她难受。
姜氏双眼通红,对着钱母的不管不顾地撕扯起来。
钱母被打得一懵,等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多了好几道血印子。
“啊!!我跟你拼了!”钱母抹了把脸上的血,气得不行,发了狠地去扯姜氏的头发。
钱家人,兴许是吃肉吃得多,便是钱母也是膘肥体壮,相比之下,姜氏显得格外瘦弱。
孟昭昭担心姜氏会吃亏,正要上前帮忙时,一道道稚嫩且含着霜冷的声音响起——
“我让你跟踪我阿姐!”
“我让你爹污蔑我阿姐!”
“我让你娘辱骂我阿姐!”
“小爷今日不揍死你就不姓孟!”
每骂一声,便跟着一拳头声。
声声到肉。
孟清宝骑在钱虎身上,小脸冷沉,袖子挽到胳膊,直接一拳一拳朝钱虎的大饼脸砸下去。
便是孟清宝身后的小包背里,小丫头从里头探出脑袋,亦是攥着小奶拳朝钱虎头上呼去。
被兄妹二人联手拳击,钱虎终于没法再继续装睡,扯着嗓子哭爹喊娘。
呼救声一出,钱母再顾不上和姜氏纠缠,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帮忙。
围观的难民们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原以为孟家除了孟大姑娘,其余都是柔弱的妇孺。
可如今看来,这妇孺,狠起来那是真狠啊。
众人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开始回想这些天有没有得罪孟家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
见孟清宝和姜氏打得差不多,孟昭昭不动声色走上前,将家人护在身后。
“你们钱家,想娶我?”少女红唇轻启,唇边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钱母看着钱虎身上新添的伤,心都碎成了八瓣,听得这话,立马就想骂人。
却是被男人眼疾手快捂住嘴巴。
“孟姑娘,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虽然两家先前有些误会,可你和我们阿虎,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钻树林子,这事说出去,你们孟家脸上也没光呀,还不如就此结为亲家,逃荒路上也有个帮衬。”
男人义正辞严,好似一切都是在为孟家着想。
少女似没听到男人话中的污秽,淡淡道:“娶我?就是为了这些羊肉,和狼肉?”
钱父眼神一滞,连忙摇头,“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就为了区区的羊肉和狼肉,你们钱家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钱父一喜,刚要点头,却又听得她道:“你们钱家怎么会这么目光短浅,分明就是看中了我的一身箭术,想着便是逃荒结束,我也能日日狩猎,为你们钱家当牛做马,是与不是?”
钱父:?
不,她怎么会知道?
她不可能会知道才对。
“半夜三更,跟踪姑娘家出恭,却被你们钱家说成是孤男寡女钻树林子,你们钱家真是厉害啊!”少女唇边的笑意不见,反带着几分森冷。
钱父被那清凌凌的眼神看得一滞,下意识就要反驳。
却见少女已经取下弓,她指尖搭在弦上,竹箭对准了地上的钱虎。
那张弓上,染着星星点点的血,正是方才射杀白狼王沾上的血。
血迹早已斑驳冷却,却还带着冷腥味。
此时此刻,男人终于想起方才孟昭昭一人战群狼的狠辣。
“这都是误会,误会啊!”钱父连忙解释。
孟昭昭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指尖微松,弦上的箭直直射了出去。
凌厉的破空声在寂静的黑夜,尤为刺耳。
“不要!!!”
钱父惊呼,瞳孔放大,整个人瞬时颓然地瘫在地上,像是一团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