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啥？”王青山怒极反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按规矩来么，按规矩，狩猎的人打下的猎物，得一半后，剩下的才是分给队伍里的！”
多劳多得的道理，放之四海皆准，且狩猎的人承担着掉脑袋的危险，自是要分得更多。
否则，人人都会学着钱家父子一样躲在妇孺背后装死，还美其名曰保护妇孺。
只是，队伍在今日之前，统共也才出去狩猎过两次，两次的猎物都极少，王青山他们心头不忍，便没先分掉一半，而是直接在队伍里分了。
孟昭昭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不过，她不缺肉吃，便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直接将羊肉一起分给大家。
“多谢钱大娘的好意。”少女浅笑着看了眼钱母，从身上取下一只灰兔，递给王青山，“王叔，这只兔子给大伙添个汤头。”
钱母差点直接晕倒，嘴唇嗫嚅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王青山懒得理她，大手一挥，覃家兄弟立马搬了一头半的野山羊给孟昭昭。
“剩下的一头半统共一百一十五斤，咱们四十一人分，便是每人二斤八两。”
大家眼睁睁看着一头半的肥山羊从面前被搬走，心疼得不行，一个个瞪着钱母，恨不得直接用眼神将她扒皮吃肉。
至于孟昭昭，她们除了羡慕，就只剩感激，要不是人家打的山羊，别说羊肉，便是羊汤她们都没得喝！
钱母提着分到手的十斤多羊肉，以及，那一小块几近于无的兔肉，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要是……按照三头羊来分，她们钱家至少能分到二十斤肉。
再加上钱父掌着宰羊分肉的活计，分完肉说不得还能弄上几斤肉回来。
可现在，不仅活生生少了十斤肉，大伙更是拒绝再让钱父分肉，毕竟，队伍里有刀、又有土称，谁来分肉都是一样，何必找个看不顺眼的。
钱母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头上的肉都似被人活生生挖掉一块。
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恶狠狠的盯着孟昭昭。
罪魁祸首，都是这个死丫头。
突然。
清冷如山泉般的声音在歇息地响起。
“今儿个心情好，这头羊就当我孟家送给大家助助兴！”
钱母猛然抬头，只见，单薄的少女举着一头羊，施施然放到方才分肉的木板上。
那轻轻巧巧的模样，仿若提着的不是一头羊，倒像是拎着个兔子般。
得而复失，再复得的喜悦，比失而复得更强烈。
队伍爆发出炙热的欢呼声，直接将方圆十里外的野物全惊得四处乱窜。
若孟昭昭不是个女娃娃，只怕一人都得走上前去亲香一口。
钱母看着孟昭昭，不屑地嘟嘟囔囔，“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咒骂是咒骂，可钱母心情却是不错的，她爬起就要去排队。
可双手刚撑在地上，余光却瞥见孟昭昭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这头羊，大伙都有份，除了——”少女红唇轻启，吐出两字，“钱家。”
短时间里，急剧的悲喜交加，钱母终是受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地上。
“娘！娘啊！”一直躲在后头的钱虎扶着晕过去的钱母，满脑子惦记着羊肉，“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能分这头羊，就偏偏不给我们钱家分？”
义愤填膺的模样，活像是孟昭昭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不过，孟昭昭却并不在乎，淡淡道：“就凭我，看不惯你们钱家。”
“你他娘找死！”钱虎将怀里的娘往地上一扔，攥着拳头就想揍人。
刚起身，嘴唇便被石子击中，殷红的血瞬间染红大嘴巴，活像是刚吃了小孩一样。
“你嘴里再敢不干不净，我就拔了你这口牙！”少女收回手，目光清淡，好似在同人谈论今天天气好不好。
正提着刀欲给自家阿姐撑场子的孟清宝，颤巍巍朝少女竖起大拇指。
他阿姐真的是，老母牛下崽，牛逼大了！
少女右手提着半边羊，左手揉揉小少年的发窝，“多吃点羊肉，你以后比我还牛逼。”
钱虎恨恨地看着姐弟俩嬉笑着走远，眸中的恶意几乎凝为实质。
忽地肩头一重。
不知何时，钱父来到了他身边，幽幽出声，“阿虎，你觉得这孟家丫头怎么样？”
钱虎一愣，什么怎么样。
“若是那丫头，成为咱们钱家人，咱们逃荒路上不但不用饿肚皮，还能顿顿吃肉，之后在安州定下来，她也可以天天打猎给咱钱家赚钱。”
钱父望着孟昭昭的背影，眸中的光明明灭灭，算盘珠子在心中翻覆数遍。
他们钱家虽是世代屠夫，其实也就赚个糊口钱，两年灾荒，那点钱早就吃了个精光。
孟家没个顶事的男人，唯一的大人又是个懦弱的，这样的娘家人最好拿捏。
只要孟昭昭进了他钱家的大门，以后想怎么揉圆搓扁还不是易如反掌。
钱虎下意识摇头，可余光瞥到那沉甸甸的肉，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昭儿！来，快让娘好好瞧瞧！”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姜氏的一颗心早已是七零八落，只是，女儿临走前的斑鸠汤，总得有人守着。
“娘，昭儿好着哩，你瞧，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孟昭昭调皮地眨眨眼，将身上的兔子、羊肉递过去。
姜氏微嗔，将孟昭昭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见她身上除了衣裳沾了些草屑外没一点伤痕才接过肉。
半边山羊肉，足有四十来斤，姜氏提在手上沉甸甸的，“这羊肉，昭儿想怎么吃？”
孟昭昭转头，队伍里大锅羊汤早已经煮上，因着羊头羊蹄子这些炖煮太费柴火，王青山他们最后决定放一起炖，又添上羊血和十来斤羊肉，大铁锅都装了满满两大锅。
有了羊汤，再加上先前炖得脱骨的斑鸠汤，似乎已经足以蕴藉空空的胃。
不过，四十斤的野山羊肉，全部用来做成熏羊肉，又有些不大安逸。
少女歪头浅笑，“咱们吃点烤羊肉串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