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闻声转头,面上一派无辜。
原本皙白的面庞因为餐巾纸磨出一片红痕,配合她此刻的模样,当真是可怜极了。
傅聿城脚步停顿了一下,原本就漆黑的眸子见状更加深邃。
姜予安见状,心中恐惧更甚。
她呆愣愣地望着朝着自己走来的傅聿城,在男人停在自己面前、且朝着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下意识往身后椅子上靠过去。
但空间只有这么多,也避无可避。
傅聿城的动作并未进一步,在姜予安下意识避开他时,他便僵住的动作,掌心悬空在半空中。
英俊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却能直观地感受到他心情不悦。
如此直白的嫌弃,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不会令其愉悦,更不必提是高高在上的傅大少爷。
向来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上,哪有其他人对他如此。
姜予安想到这一点,心中有点发虚。
她张了张嘴,试图将这一茬含糊过去:“我……我刚刚没做什么。”
这是在回答他方才含怒的话。
她不过是在听他的话,尽力不让自己在继续哭罢了。
擦眼泪也不许吗?
傅聿城闻声,轻嗤了一声。
下一秒,他悬在空中的手掌便掐住她的下巴,让姜予安被迫抬起头。
“你、你做什么?”
姜予安双颊被他指腹扣住,开口的嗓音有些含糊。
她哭过的双眼还略带红·肿,眼尾泛红更让人生出想欺负的错觉,更不必提她此刻用如此可爱的语调讲话。
傅聿城盯着她半晌,深邃的眸光沉下去,滚了滚喉结:“你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
声音落下的同时,姜予安感受到一抹温热在自己脸颊上抹过去。
力道不轻不重,温度也刚刚好。
将方才她拿餐巾纸擦红的皮肤疼痛消散,温温和和,还挺舒服的。
姜予安脑袋有些没反应过来,双眸无辜地眨了眨,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傅聿城似乎看不到她的目光,注意力全部都在她的脸上,动作十分仔细认真。
待温热的毛巾彻底冷却,他也终于撤下自己扣住她脸蛋的掌心。
哪怕他力道不重,还是在她双颊上留下了两道红痕。
像幼稚园六一儿童节在小孩脸上点的腮红,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
傅聿城瞧了她片刻,终是没忍住扯出一抹笑。
他随意地将毛巾扔到桌上一角,在姜予安的对面坐下,视线忍不住又落到她脸上,而那笑意也越发放肆。
姜予安不明所以。
有病吧这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除却那条毛巾留下来的水·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掌心抚下来也是干干净净的,更不必提那条毛巾也没有其他颜色。
所以她脸上是没有脏东西的。
那他笑什么?
偏生看着姜予安的动作,傅聿城眉宇间的笑意越发浓厚。
也令姜予安心中滋生出恼怒和好奇。
终于是忍不住,她皱眉瞪向对面的男人,“你笑什么?”
总算是愿意好好地同他说句话了?
傅聿城暗暗抬眸,英俊的面庞笑意终于收敛许些。
他抬手,将桌上的食物拉到自己跟前,慢条斯理地一样样打开。
“怎么,商小姐现在还管我笑不笑了?我高兴,所以笑得开心,你不愿意看到?”
“……”
听到他如今对自己的称呼,姜予安也说不出什么感受。
烦闷、失落、或是被欺骗的恼怒。
但似乎更多的,好像是理所当然。
似乎她本应该被他这样称呼。
姜予安见傅聿城这幅模样,也懒得多问,收敛目光和情绪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她两位兄长如今如何了。
是在担心她,还是已经离开再想其他办法呢?
如此想起,心中的烦闷和燥郁便再次升起。
大抵,她就是一个什么作用都无法起到的累赘。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傅聿城吃饭动作优雅,鲜少发出声响,一旦他停下动作,便显得空气更加寂静。
听不到平日里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这饭菜似乎也失去了滋味。
更不必提,他昨日尝到姜予安亲手做的食物,所以酒店的这些东西,落入嘴中自然而然便变得索然无味。
没吃两口,傅聿城便搁下刀叉。
“还在想你那两位好哥哥?”
“……”
听到傅聿城的声音,姜予安思绪也被拉回。
她这会儿自然不敢在傅聿城面前说实话,回眸间对上他的视线,也没多想就扯出谎话。
“没有,我不过今天才正式见到他们,虽说有点熟悉,可多余的记忆也没有,想也想不出什么。”
“那商小姐,方才在想什么呢?”
傅聿城目光逼视,似乎察觉出她在撒谎,试图从她脸上瞧出什么来。
姜予安被这目光盯得鸡皮疙瘩都出来,脑袋也宕机了一瞬。
她盯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溢出两个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字眼。
“想你。”
“……”
沉默。
空气中忽然只剩下两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姜予安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耳根子似乎都跟着发热起来,明显焦灼。
救命啊,她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此刻,姜予安只恨不得能挖个地缝,把自己给埋·进去。
好在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
只见傅聿城轻笑了一声,重新拿起刀叉,将那份切割得不成模样的食物又开始咬起来。
肉眼可见的,他心情还算不错。
姜予安也摸不准他此刻什么状态,只知道自己头顶上的压力小了很多,悄然间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额头有些黏糊糊的,身上同样是被冷汗打湿,令人有些难受。
姜予安起身,对傅聿城怯生生开口:“那个、我先去洗个澡,有什么事情你一会儿喊我。”
如果放在十分钟前,傅聿城大抵会因为她这态度而生出怒意。
毕竟在今早之前,姑娘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讲话,哪怕是在姜予安失去记忆之前,她也不会。
也就是这会儿他心情不错,没有计较太多,很随意地‘嗯’了一声。
胆小鬼便胆小鬼吧,总归是她就行。
以后慢慢来。
反正,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