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睿的目光落在那只纸鸢上。那是一只大大的青鱼,制作得栩栩如生。
沉了脸,说道:“既是舜儿的姨娘,为何在他读书的时候教他放纸鸢?耽误课业?”
安芯睁着精灵般的大眼睛,不解地说:“回皇上的话,臣女是在殿下下课的时候才来的,这春日里正是放纸鸢的时节呢!您看成王殿下多开心。”
赵锦舜拼命点头,不时瞟着那只纸鸢,巴不得就拿在了手里。
赵延睿见儿子玩得这么开心,竟舍不得责备了。他才六岁,正是天真烂漫,淘气顽皮的时候,被宫里规矩拘着,束手束脚的,明明是个稚子,却非要装出老成的模样,也是难为了他。
便对着儿子说:“去玩吧,春日里正是放纸鸢的时节,只是莫要荒废了功课。”
赵锦舜喜出望外,大声道:“谢谢父皇,儿子一定用功读书,把今天的功课补上!”
赵延睿笑道:“别谢朕,谢你姨娘吧。”
说着,有意无意扫了安芯一眼,少女的脸泛着淡淡的粉色,精致小巧的耳朵因迎着日光,变成了半透明。耳垂下坠了一只鲜红的珊瑚耳环,在轻轻的摇晃着。
赵延睿的心也轻轻摇晃起来。
赵锦舜上前便拉着安芯,“姨娘陪我一起放纸鸢!”
安芯笑着应了,冲着赵延睿行了个礼,便拉着赵锦舜的小手跑了。
裙裾飘飘,翩然若仙。
婀娜的身子在花叶间轻盈地穿梭着,粉红色的披帛迎风飞舞着。
满园的花儿怒放着,竟都在少女的欢颜中失了颜色。
赵延睿没有走,静立一旁,看着玩得开心的少女和稚子出了神。
当晚,赵延睿来了敬宁宫。
安德妃像是早知道他要来一般,恭敬地请了安,便立在一旁,等皇帝开口。
赵延睿的食指在几案上轻叩着,“安芯,走了么?”
安德妃垂首侍立,“外眷不得留宿,宫门下钥前便回去了。”
赵延睿叹道:“许久不见,竟出落得这般好,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的话,芯儿今年已满了十七。”安德妃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却故意装糊涂吊着他,等他自己开口。
“可许了人家?”
“还不曾,小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爹娘捧在掌心里,性情也顽劣了些,所以,一直没挑到合适的人家。”
赵延睿点点头,“既如此,便进宫来吧,也与你做个伴。嗯,安家的小姐,不可委屈了,直接封为才人,朕这就下旨。”
安德妃见事情这么容易就办成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颇有些不是滋味,只得跪下领旨谢恩。
赵延睿拉起她,温言道:“阿元这般贤惠,朕心甚慰。”
安德妃脸上笑着,心里却是苦涩无比。她把亲妹妹也拉进来了,这步棋到底走得对不对?
皇后宫中,清晨请安会,众妃齐齐就坐。
跟往日叽叽喳喳不同,今天的请安会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皇后开口了,“一会儿安才人来,众姐妹要好生相待,不可生事,可记住了?”
众人齐声应了。赵美人忍不住说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安德妃娘娘就把亲妹妹也弄进来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便也忍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
皇后心烦,一个安德妃就她头疼了,竟又来了个妹妹!这下姐妹俩在后宫里不是要横着走了?还有她这个中宫皇后的位置吗?
其他人如李修容,何琪玉也是闹心。安德妃弄人进来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妹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安德妃不再信任她们了!
虽然皇帝即位不久,后宫嫔妃不算多,但这下可是又来了个强敌!
两人俱是沮丧不已。
贞顺仪脸色灰败,嘴唇都轻颤着。皇上只见了安芯一面,便纳入了后宫,直接封为才人,可见是真心喜欢她的。
反倒是何若水神色最为淡定。其实她的内心也在急切地思索着,要如何应对眼前突发的局面?
之前是太后中毒,现在是安芯入宫。都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
事态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她必须稳住。
历经了前世的惨死,她的心早就被层层铠甲包裹住了。
她从不在意天性凉薄的皇帝心里爱着谁,更宠谁。她只知道自己应该要什么,那就是权势,地位。
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虚无飘渺的情情爱爱,而是实实在在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所以,即使承,欢之时她在帝王的怀里化成了一滩水,心里也藏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安德妃到,安才人到!”随着通报声,安德妃姐妹缓步走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新晋才人-安芯身上。
安芯目不斜视地跟在姐姐身后,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礼,请安。
皇后温和地笑道:“后宫又来新人了,真好啊,越发热闹了!安才人生得好模样,本宫见了真是喜欢!快过来!”
皇后拍拍身边的软垫,示意她过来坐。
安芯上前在皇后身边坐下了。
皇后亲热,地拉着她手,细细摩挲着,爱怜地说道:“生得真是好,本宫看着,竟比你姐姐还俊些!”
安德妃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嫔妾年老色衰,如何能跟小妹比。”
安芯仔细看着皇后,又看看姐姐,笑道:“皇后娘娘真好看,就像画上的观音菩萨似的,瞧着就亲切。”
皇后听了眉花眼笑,赞道:“安德妃呀,瞧瞧你这妹妹,可真是会说话!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小姐,这通身的气派,岂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比得上的?”
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了贞顺仪一眼。
贞顺仪抿着唇,心中慌乱。两只手用力地捏着手帕。
皇后褪下自己手上的赤金缠丝手镯,便戴在安芯的腕子上。
“这是本宫当年封后时皇上赐的镯子,送给你当见面礼了!”
安德妃赶紧说道:“这太贵重了,她哪里受得起,皇后娘娘收回去吧。”
皇后故意板了脸道:“本宫瞧着安才人就喜欢!说她受得起,那便受得起!若再要推辞,便是故意躲着本宫了!”
安芯看了姐姐一眼,见她点了头,才放心地让皇后把镯子套在自己腕子上,还抬起来仔细瞧着,笑得眉眼弯弯:“谢谢皇后娘娘,这镯子好精致,嫔妾好喜欢!”
众人见她天真烂漫,表情却都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