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中旬，城里年味已经重了。顾茜参加完期末考试，顾国华把她和弟妹的行李全部送到了河边的院子里。
顾国华和陆芹现在是忙得很，根本没空买年货。于是给顾茜写了个清单，让她带着弟妹去街上去置办。
大年二十七，顾国华提了两条皮毛光滑的野兔，四条肥美的草鱼，还有鸡鸭各两只，一扇羊肉，一扇猪肉，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兄弟送来的，正好省事了。呵，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市场上买都买不到呢。”
顾国华在院子里就地烧了两大锅水，要开始杀鸡杀鸭了。
陆芹在旁边打下手，虽然还是嘀咕着“送来的也是给了钱的”，但脸上也是止不住的高兴。
今年她也挣钱了，自然不觉得丈夫买的贵了，这两个月辛辛奔波，还不是为了能过个好年。
顾茜带着弟妹把租的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陆芹又带着姐弟三个置办了新衣服，买了糖果、果脯蜜饯、水果、各种瓜子。
如此，总算迎来除夕了。
这次年夜饭可丰富了，整整十二道，鸡鸭鱼肉兔羊，菜香四溢，虎子光是在院子里闻到了，都快流口水了。
吃饭之前，按照习俗，顾国华还祭了祖。顾茜听得他父亲嘀咕说了一些祝福的话，让几个儿女在香炉前上了香，鞠躬作揖。又把酒倒掉一半，一大家子才开始正式上桌了。
“祝爸妈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福气连连，发财发大财！”
虎子说着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俏皮话，逗的一大家子都笑开了花。
围着炉火，吃着美食，聊着新年的展望，看着家人们的笑脸，顾茜从未觉得她的人生如此鲜活过。
这辈子，这样便好，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在她身边，不管往后有天大的困难在等着她，她觉得自己都可以挺过来。
年夜饭后还早，陆芹在收拾厨房，虎子和邻居家的小子在院子里玩炮仗。顾欣在房间爱不释手地试穿新买的衣服。
顾茜出去转了一圈，隐约看见，烛光下，顾国华陪那个脾气古怪的老爷子坐在窗台下喝酒。
零点时分，窗外鞭炮齐鸣，震耳欲聋。
顾国华给每个人发了大红包，几个小的讨喜地说了些吉利话。一家人喜气融融地迎接新年，顾茜晚上难得做了个幸福的美梦。
初一大早，顾国华打发顾茜带着顾欣虎子，先给邻居高荣夫妇拜年，再给西南边的老爷子拜年。
顾茜此时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原来那老爷子姓屈，屈爷爷？倒是一个少见的姓。
“屈爷爷，我来给您拜年啦！”虎子说着祝福话，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老人。
老爷子今儿穿了一身青色上衣，有点像那种老式中山装，一下子来了三个小孩，他似乎不知如何回应，跛着腿要去倒热茶，顾茜赶紧接过热水壶，自己动手。
最后老爷子从桌上抓了一把糖果，和两个苹果，塞进虎子怀里。
顾茜想起昨晚顾国华的举动，捏了捏虎子的胖脸，对他悄声吩咐两句。
虎子大眼珠子看看姐姐，又看看老人，犹豫着问道：“屈爷爷，我，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吗？”
老爷子愣了一下，似乎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可以。”
虎子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一样，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按照春节拜年的习俗，初一首先要给父母拜年，可是顾国华没有亲人，陆芹这边也是从未走动，所以初一倒是不用出去拜年了。
只不过，他们不用出去，却是有客上门，是个熟人，顾国华的干儿子，周浩。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衬得他那张白皙的脸更加干净了。顾茜发现，周浩好像比上次长高了点。
他提了一箱牛奶，一箱苹果，还有红糖蜜枣云片糕各种点心塞满了一袋子，一进来就举手作揖，看到顾茜，他也不害羞了，还夸顾茜新衣服好看，闹得顾欣这死丫头又在起哄。
顾国华笑眯眯留周浩吃了饭，给他包了红包。
走的时候，外面有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人开了面的来接他。顾国华说是他表哥，也是回定江县拜年的，正好顺路回市里。
初二开始，顾国华就带着孩子们去村里的长辈拜年。几天下来，顾茜累的筋疲力尽。
幸好到了初四，顾国华带着顾茜提了礼品拜谢廖老。
回去的路上，顾国华立马要求顾茜在家好好看书，不要辜负廖老的期望。一想到廖老对大丫头赞不绝口，顾国华脸上就倍有面子。
顾茜巴不得不去拜年，心安理得躲在卧室里看书，也算是重生以来难得偷闲了。
初六刚过，陆芹的辣酱作坊就开工了。
顾国华从去年12月就没外出找活了，而是全心全意支持妻子办厂。陆芹主要负责调味生产，他负责销售铺货，还得管送货，事实上比妻子还要忙。
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顾茜中午过来送饭，下午就留在这边，接替陆芹替她盯着工人出货。
“妈，吃饭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鲫鱼。”
陆芹到外面水龙头洗了手，走进来的时候突然有点头晕。她扶了扶门，怪了，最近睡的也不晚了，怎么还是精神不好。
“最近收益怎么样？”顾茜看着摆在桌上算了一半的账单，笑着问。
一提到这个，陆芹立马来劲了，“你还别说，虽然请了两个工人，要开两份工资出去，但各种成本都抛开，利润还在往上走……”
春节过后，陆芹的辣酱作坊订单根本停不下来，为了保证产量，夫妻俩基本都是日夜盯着。
“你爸还说要再请人呢，你觉得呢？”陆芹其实不赞成，但她现在学聪明了。遇事不决，可问顾茜。
“我猜，爸是既要铺货，又要送货，忙不过来吧。”
顾茜这些天在作坊里转来转去，也转明白了。请的两个妇人，虽然干活不偷懒，可是每次顾国华每次上货，他都不太好意思要两个女人给他搬东西。何况，这确实也不属于两人的工作范围。
等送到店铺，人家老板也是大爷，不会搭把手，所以顾国华又得再搬下来。
那么多箱的辣酱和豆豉，导致顾国华每天都是挥汗如雨。
“我觉得送货这事，你可以请个帮手。纯体力活，让老爸做是大材小用。再说，你也不能让爸爸一人做两个人的活啊。”顾茜笑着说道。
她觉得，陆芹有时候太小气，什么钱都想省，顾国华骨子里“过于狭义”，这在平时没什么，没准还有好处。可合伙做生意，弊端就显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