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森终于把头朝洞顶昂了起来,本来有些粗短的脖子皮肤呈现出了一道撕裂的痕迹。
他昂首朝上拼命地嘶吼了起来,连着吼着,声音也逐渐发生了变化,那本来尖细锐利的女子声音正在退却,而那股熟悉的洪钟之音渐渐透了出来。
余森的嘴角开始上翘,无数的垂涎顺着口鼻开始外涌,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仍然没有减轻分毫,只是支撑身体的手臂却渐渐直了起来,避免了折断臂膀的危险。
在连着嘶吼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我耳中的骨膜也有些发痛了。他终于缓缓的低下来头颅,脖颈处也隐然溢出了红丝,甚至是汗水从发际之下流过脖子,居然带出了一些红色。
余森面目不再如初现时的诡异了,他此时面目青白,却异常的端庄,他在瞬息之间,利用呼吸在平复着由于刚才的剧烈阵痛所带来的气息紊乱。
良久,他抬头看了一眼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见他无恙,也长吐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要把十字架收了起来。
就在我放松下来,眨眼的功夫,余森另一只紧握天灵盖的手臂忽然朝自己的头顶处砸去,五指一张,那块坚硬的天灵盖就直直地灌到了被黑发遮蔽的印堂之上。
就听见一声脆响,余森的脑袋上已经绽出了一朵血花,那天灵盖顿时也化作了粉碎四溅,就好似一朵娇花之下的青色叶子一般。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绕的连喊叫的心思也没有了。
而余森更是朝后一翻,连声音也没发一声,就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他是面目朝下栽下去的,整个脸孔就埋到了泥土之中,那么一具庞大的身躯,也只是换来了一声沉闷的发着蓬的声响。
我呆立着,渐渐的,四周的灯火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被这般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这么久,火把已经只剩下了不足半尺的长度了,怕是再有一刻,就要完全熄灭了。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前面那人的死活,赶紧几步赶在他的身边,还不等待我扶起他,就看见那个脑壳顶着一头如蒿草一般的乱发在泥土之中滚了滚,缓缓地抬了起来。
我顿时被骇得后退了数步,一把将刚才余森插在地上的木剑拔了出来,横在了胸前,看着渐渐想要站起来的那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喂,前面的,你是人是鬼?”
我此时已经陷在了惶恐之中,见看见一张沾满了湿泥的黑色脸盘子从乱发丛中被他自觉地清理了出来,他明显被刚才的翻身下落的不当付出了代价,双唇,鼻尖似乎都已经出血了,他歪着嘴巴刚要说话,就听见一声干呕,嘴巴张开,朝地上啐了一口,几颗断裂的牙齿和着沾满血丝的唾液就砸在了青石板上。
“靠,你说老子是人是鬼。”他浑然不觉得刚才的情形有多让人忌惮,他随手用衣袖清理着脸上的泥土,那件宽大的杏袍早已经面目全非,如今又别他这么不顾的一用,整个成了一件黑袍了,这时候他才看起来有些像我教的信徒。
终于清出了一片天地,他脸上到处都是肿胀和破皮,怕是一时半会是要饱受摧残了。
“把老子的木剑丢过来。”余森火气比先前更盛了,嘴巴也开始不干不净了。不过我总算是见识了他的倒霉模样,对他的不敬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剑柄倒转,给他递了过去。
余森一剑到手,整个人气度就有些不同了,他撇了一眼地上的青石板和那些白骨,特别是已经四散迸飞的天灵骨,心中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出来。
他脱下了那件杏袍,换乱卷把了一下,来到最初下来的那面墙上,也没瞧清楚他怎么动作,只是那么随意一拍,一面石墙就逐渐退去,显露出了一道石阶来。
他让我先行上去,自己则咬着牙在下面有臭骂了几句,把那团成一团的杏袍裹在了木剑之上,两指成拢状,从一旁的火把处抓来了一点火气,掷在了杏袍之上,那件黄袍顿时燃烧了起来,余森下意识的想要咬破自己的指尖,却明显觉得脸上刺痛,想起了其他,把手指在唇角一抹,一道血红已经涂在了指尖,他轻轻一弹,那滴血点就划入了已成熊熊火团的黄袍之中。
“你老母的,居然敢这么小瞧老子,本道爷让你连鬼也做不成。”
余森恶狠狠地朝空气中怒喝道,木剑一挥,那团黄色的火焰就脱剑而出,直落在了青石板和白骨之上。
先前青石板就被一股幽蓝的火光曾经烘烤了一次,这次更是不同,一团黄火顺势之间铺开,把整个石板都罩了下去,火苗不大,但却烧起来不止。
那黄火之下,石板之上,那无数的碎骨,也一同裹到了洪荒之火中,散发着恶臭,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吱吱叫声。
尤其几次烧火,暗室之中的空气严重缺失,而此时,从石阶之上涌入了大片的冷风,让站在半阶之上的我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那些火把终于是支撑不住了,纷纷爆出了最后一点红光就泯灭了。只有那团黄火仍在燃烧,一刻都没有停歇,不过那声音似乎也没了。
“走吧。”余森回过脸来,在泄下的月光之中,他的脸色铁青,只是四处都是浮肿,让人瞧着有些滑稽而已。
此时他正在火头之上,我不再取笑他,只是默然地转身朝上面走去。
此时外面的月华尽敛,暮色之中,东天已经隐现起了红光,看来已是晨曦将近了。
余森也走了上来,他默默地动手,把机关抽出,那扇由柴火组成的暗门也缓缓退了下来,把整个暗室都密封了起来。
“我以后会把整间教堂有那些秘密机关都告诉你的。”
余森方才才有了这么大一个难堪,也深怕我有些轻视,也想找些话头说起,摊了摊手。
“说不说在你,听不听由我。”
我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浑身有些酸疼,乘着天色未明,能否让你请我喝上几杯呢。”
他尴尬地笑了几声,才小声地说道:“我可是知道,李木三可送了你不少的好酒。你可不能藏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