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驿安静了一整夜,现在居然因为一起命案变得热闹起来。
苏明若和萧承叡原本要回房休息,被那刑部官员请到正院。
官员做了自我介绍。
他叫韦征,是一个刑部郎官。
韦征吩咐人在院中搭建了一个暂时的公堂。
他坐在正中那把太师椅上,左边放置两把椅子,苏明若和萧承叡并肩坐定。
右边站着韦征带来的人。
火把将馆驿的院子照射得一片明亮。
谢松被五花大绑, 推到院中。
他跪在地上,微侧过头,双眼之中满是愠怒,直勾勾盯着苏明若。
啪--
韦征拍打桌面,怒斥谢松:“大胆谢松,谋杀朝廷钦犯在前,陷害王妃在后。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松收回视线,看向韦征:“你说我谋害朝廷钦犯可有证据?”
韦征指向后院:“方才只有你一个人守在屋外,在座各位都看到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韦大人。”谢松冷嗤一声,“我只是在院中守着,可未曾进过屋内,你凭什么说那人是我怕杀的?”
韦征一时语塞,半张着嘴,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松冷眼更重:“再者,你又如何证明是我要陷害王妃?王妃不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吗?我何曾陷害过她?若是我陷害她,为何不把她诓骗到那屋子里。如同王爷和王妃所说,他们一整夜都在一起,我如何陷害?”
韦征神色慌张,额头上多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谢松将韦征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眼中,洋洋得意道:“若是韦大人想要屈打成招,为了巴结权贵,牺牲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民性命也就罢了。可若是韦大人想要让我自己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那是痴心妄想!”
韦征本以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没想到谢松居然这么能狡辩。
他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半侧过头,看向萧承叡,求救地问道:“王爷,您看……”
还不等韦征说完,苏明若漠然嗤笑一声。
她本垂着脑袋,此刻缓缓抬起眼,直勾勾看向谢松。
两人视线相对,苏明若眼底腾然而起一股冷意。
“谢松,我本以为你我好歹也算是旧相识,对你如此信任,甚至打算将你引荐入王府。却不想你居然如此狼子野心,事已至此还拒不招认。看来是我识人不明。”
闻言,谢松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失落。
他很快镇定神色,低声道:“其实,我很看重你我之间的关系。只是……”
谢松缓缓挪动视线,看向苏明若身旁之人:“怪只怪你嫁给了萧承叡。”
苏明若缓慢起身,径直上前在谢松面前站定:“所以,从你前往蓝田县,还特意把蓝田县山泉有问题的消息带给我们便是有意为之?”
谢松没有答话。
“你想借此机会夺得王爷的信任,为的便是寻找更加合适的机会,好栽赃陷害,一举将王府拖入深渊?”
谢松依旧没有答话。
苏明若霍然俯低身子,双手横在谢松的肩膀上,那张精致的面容瞬间凑到谢松面前。
她抓着谢松肩膀的手微微加重力道,声音有几分颤抖:“你知不知道,我甚至早就把你当成自己人。还打算从江南回来之后,请王爷给你谋个一官半职。”
谢松抬眼望向苏明若。
他鼻尖翕动,喉咙上下滚了一圈,刚想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苏明柔人还没有进院中,哀切的声音已经到了:“娘……”
她踉跄着冲进院中,几步上前,眉眼之中满是泪意:“我娘在哪里?”
韦征询问之下得知她的身份,一时之间,也有些局促尴尬,轻声道:“苏小姐,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韦征示意左右将莫澜的尸首抬了出来。
苏明柔顿时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她膝行上前,半趴在莫澜身上,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倒不像是装假。
“娘,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你这一走让女儿如何同爹爹交代?”
“娘,女儿不孝,您走之前都没能看上女儿一眼。”
“娘……”
苏明柔哭得肝肠寸断,闻者流泪。
便是韦征也不由紧眉,低声安抚:“苏小姐,你娘亲一案本官正在查问。”
闻言,苏明柔猛然抬起头。
她血红的双眼环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苏明若身上。
不等韦征开口,苏明柔冲着苏明若径直扑了过来。
苏明若也不闪躲,任凭她将自己扑倒在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疯了一样地怒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我娘?你和我娘就算有什么前程往事,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苏明柔哭喊得越厉害,苏明若反而越淡定。
韦征忙吩咐人将苏明柔拉开。
他狐疑地看向苏明柔:“苏小姐,你娘的案子……”
依旧不等韦征说完,苏明柔哀切道:“这位大人,我娘死得冤枉。虽然凶手是堂堂王妃,可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今日这案子得不到公正审判,我纵然一死,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韦征神色尴尬,抬起双手,在空中按动两下,看向苏明柔:“苏小姐,你先等一等。”
苏明柔这才狠狠剜了苏明若一眼,哀切地收回视线,望向韦征。
后者满面狐疑,思索良久,才缓缓道:”你娘亲的死,与王妃无关。“
苏明柔双眼霍然圆睁,满面惊讶:”什么?”
韦征指向一旁被五花大绑的谢松:“他才是疑犯。”
苏明柔顺着韦征所指的方向缓慢看去。
待到看清楚谢松的脸,苏明柔眉心一锁,眼底露出几分茫然,几乎是本能接话:“不可能啊。怎么会是他?”
苏明若一步上前,扣住苏明柔手腕:“你认识他?”
后者神色慌张,猛地看向苏明若,下意识点点头,又立即摇头。
不用苏明柔再开口,她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然足够。
苏明若嗤笑,漠然看向韦征:“韦大人方才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