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自己的女儿。
莫澜还是没有忍住,瞥向苏明柔。
她双眼微红,眼底的乌青越发清晰,瞧着便是这几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看着苏明柔如此落拓,还要前来给自己送行,莫澜心中的怒火和不甘总算消散几分。
她无奈长叹一声,接过苏明柔手里的东西:“如今你父亲不在京城,我又被……总之京城只剩下你一人,你自己行事千万要当心。”
苏明柔抿着嘴唇,连连点头:“女儿明白。”
“他日你父亲若是立得战功,回到京城,你一定要想法子让他救我。”
“娘,你放心。女儿绝对不会让你在岭南那种地方遭罪。即便是父亲不肯,只要苏家能东山再起,女儿也一定会想法子的。”
莫澜高悬的心终于安定,缓缓点头:“好。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说着,莫澜装好干粮便要离开。
“娘。”
苏明柔拦住莫澜,往远处环视两眼。
负责押送莫澜去岭南的两个看守正在一旁的茶摊上说话。
苏明柔这才凑到莫澜身边,低声道:“娘,女儿看过您前去岭南的路线,和萧承叡与苏明若前往江南的路线有一段重合。以你们目前的速度,大约明天夜间会在下一个馆驿相遇。”
莫澜垂着眼眸,微挑眉角,眼底多出几分不解,茫然地看向苏明柔:“怎么了?”
萧承叡此次前往江南是作为调查特使,为的是调查蓝田县的案子。
而莫澜却是作为一个被押送的流放犯前往岭南。
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便是偶然住在一个馆驿,也毫无关系。
莫澜实在不明白苏明柔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苏明柔凑近几步,双手拉住莫澜的手腕,微微俯低身子。
从远处看上去,似乎只是母女二人依依话别而已。
苏明柔轻声道:“娘,女儿想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让苏明若去瞧瞧你。”
莫澜霍然睁大双眸,不解看向苏明柔:“为何?”
苏明柔微低着头,躲开莫澜的视线,低声道:“娘,您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总之,女儿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苏家未来好。若是娘亲还想苏家来日恢复往日的辉煌,切记此事便是。”
莫澜满面疑惑。
可不等她仔细追问,那边两个看守已经快步而来。
二人面色阴沉,对苏明柔冷声道:“得了,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苏明柔握着莫澜的手,手指在莫澜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柔声道:“娘,您一路珍重,一定记得我说的话。”
两个看守根本不给苏明柔和莫澜说话的机会,已经强行拉着莫澜离开。
直到莫澜和两个看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苏明柔眼中方才涨着的泪意逐渐消失,被一抹锐利的寒光逐渐取代。
苏明柔的丫头翠儿小心翼翼凑上前,顺着苏明柔的视线往远处眺望一眼,压低声音:“小姐,那干粮你给了夫人吗?”
苏明柔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顿时落在翠儿身上,漠然道:“翠儿,告诉咱们的人,娘会在馆驿想法子让苏明若来见她。一定要尽早下手,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翠儿喉咙滚动,眉眼之中带着些许慌乱,用余光小心地看向苏明柔:“小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夫人只是流放前往岭南,日后说不定还是有机会回来的。可若是……”
不等翠儿说完,苏明柔抬手打断翠儿的话,冷声道:“别说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做便是了。”
翠儿不敢再多言,垂眸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几分哆嗦,轻声回答:“是。”
走了一整日。
终于到了第一个馆驿。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淡。
一轮黄色的夕阳在地平线上轻轻跳跃两下,最终没入了山峰之后。
萧承叡下了马车,转身对苏明若探出手,将她扶下马车。
苏明若站在馆驿之前,微仰起头,环视一圈。
这是她来到这个年代之后,第一次瞧到京城外面的馆驿。
“这馆驿倒是恢宏,和京城的馆驿不相上下。”
萧承叡沉声道:“这是出了京城之后第一个馆驿,也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馆驿,自然是不同寻常。不过若是再往后走一走,或许会让你失望。”
两人话音未落,馆驿的人已经迎了出来。
“王爷,王妃,下官等候多时了。”说着,他对二人做了请的手势,“上房已经给二位准备好了,两位请吧。”
萧承叡和苏明若才走出没有几步,只见两匹马从远处狂奔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踉踉跄跄的女人。
苏明若微眯起眼,看向远处,总觉得那女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还不等苏明若回话,身后传来谢松的声音:“咦,那不是莫澜吗?”
闻言,苏明若眉心骤然一紧:“她不是要流放岭南吗?”
萧承叡扫视谢松一圈,收回视线,望向苏明若:“前往岭南的路和前往江南的路有一段重合,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分开。”
苏明若微微颔首。
她不想再和苏家有什么牵扯,垂首就要往馆驿内走。
苏明若才走出没有几步,却见谢松骤然锁起眉头,一手抓着腰间利刃,阔步就往莫澜的方向迎了过去。
胡佳帅见状,沉声道:“谢松,你干什么去?”
苏明若霍然别过头,却见谢松已经快走到莫澜面前。
她和萧承叡对视一眼,忙追上前。
谢松速度极快,转瞬的功夫已经到了莫澜身前。
寒光闪烁,锐利的冷锋直接搭在莫澜脖子上。
莫澜被吓得踉跄后退几步,脚下的铁链咔哒作响。
两个看守见状,立即冲上前。
可京城的看守哪里是谢松这种江湖剑客的对手?
谢松右手一挥,便见两个看守踉跄后退几步,一个趔趄,纷纷摔倒在地。
只在这片刻之间,谢松的剑锋已经抵在莫澜的喉咙上:“想不到皇上如此偏心苏家,你们做下这样的事情,害死了蓝田县那么多人,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既然皇上不肯动手,那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