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挑着眉角,原本暴怒的神色蒙上了一层狐疑。
他微别过头,用余光看向矗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承叡。
小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被苏清南看在眼中。
他立即补上一句:“皇上,您仔细想想,柔儿平日里温柔贤淑,谨守宫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柔儿忽然犯了失心疯,究竟何人得益啊?”
苏清南说着,意有所指地望向萧承叡。
小皇帝心中的狐疑越发浓郁。
思忖片刻,小皇帝忽然想到什么,幽幽地望向萧承叡:“王爷可知道,今日你出城不久,王妃便晕倒了。”
方才始终缄默不言,没有任何反应的萧承叡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小皇帝:“你说什么?”
小皇帝目不转睛,凝视着萧承叡,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假。
萧承叡瞳孔圆睁,鼻尖一翕一翕,呼吸微微有些凌乱,瞧着实在不像是假装的模样。
仅仅从表面看,萧承叡似乎的确不知道苏明若晕倒之事。
萧承叡可不管小皇帝在想什么。
见小皇帝良久不回话,他凑上前些许:“皇上,您是如何知道的?臣请旨,回府瞧瞧内子。至于此事,皇上定夺便是。”
小皇帝挥挥手:“王爷不必着急。朕已经将王妃请进宫中了。”
萧承叡剑眉紧锁,一道不安从心底闪过。
他刚想追问缘由,忽然想起今天早晨彩月送行时候的话--王妃请王爷无论如何都以皇上与百姓利益为重,切莫为了她伤神。
如今听来,这话说似乎另有深意。
难道说……
还不等萧承叡想明白其中关键,一侍卫匆匆入内,慌里慌张地倒在地上:“皇上……皇上不好了。”
小皇帝本就心烦气躁,见侍卫如此慌慌张张的模样更是瞬间勃然大怒:“怎么了?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侍卫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喉咙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才低声道:“皇上,不少百姓在宫城外聚集,想要求见皇上。”
小皇帝怒从心起,几步冲到侍卫面前,抬腿便是狠狠一脚,将侍卫踹翻在地,怒吼道:“放肆!朕是天子,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护卫宫城是你们的职责,去将那些刁民通通赶走。”
侍卫俯跪在地,浑身颤抖,不住打着寒战:“皇上,只怕不行。”
小皇帝挑眉不解地盯着侍卫:“不行?什么叫不行?”
侍卫抬眼小心翼翼看向小皇帝:“那些百姓指名点姓,要皇上您交出苏将军一家,还要问罪柔答应。”
原本以为与自己无关的苏清南错愕地别过头,挑起眉角,指着鼻尖:“交出我一家?为何?”
侍卫不敢说话。
“说啊!”小皇帝一声怒吼。
侍卫这才颤抖着,低声道:“百姓们说苏将军串通人手,想要栽赃陷害摄政王。要苏将军给大伙一个说法。”
苏清南按捺不住,猛然起身,拎着长袍,向外冲出几步。
御书房距离宫门还有些距离,却依稀可以听到一些口号声。
“交出苏清南!”
“给我们一个说法!”
苏清南回过神,与小皇帝四目相对。
两人神色之间皆多出些许惊骇。
二人对视片刻,缓慢地看向萧承叡。
后者同样神色茫然。
他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小皇帝才缓缓对侍卫道:“你去告诉穆统领,朕稍后要在宫城门外面见百姓,让他准备准备。”
半个时辰后。
小皇帝带着萧承叡和苏清南来到宫门外,身后还跟着神志依旧不清,被人搀扶着的苏明柔。
一瞧到小皇帝出来,百姓们瞬间群情激昂:“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为什么要栽赃摄政王?这些年,若不是摄政王,京城何来如此平静的生活?”
“皇上,您千万不要听信奸妄言,怀疑王爷。”
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小皇帝抬手按动几下:“安静。”
他环视一圈:“各位,你们爱护王爷之心朕能明白。可是,你们凭什么说苏将军与人串通?可有证据?”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
小皇帝接着道:“既然没有证据,你们可……”
“谁说没有证据!”
人群后,传来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
众人纷纷侧过身,给那人让开一条道路。
萧承叡看到来人,瞬时愣住。
只见萧军一身夷禾族大长老服饰,手中还持一根法杖。
他每走一步,法杖都在地上磕动一下。
自从夷禾族瘟疫后,小皇帝便对夷禾族心有愧疚,此刻看到萧军亲自前来,更是神色不安。
“大长老怎么来了?”小皇帝并不知道萧军与萧承叡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萧军其实一直未曾离开京城,“自从夷禾族瘟疫之后,你们上书要回原驻地去。我还以为大长老已经带着族人离开了呢。”
说话的功夫,萧军已经走到小皇帝面前。
他正了正神色,凝视小皇帝,沉声道:“夷禾族族人大部分已经迁回原址,我本该随着族人一同离开。”
“不过,前几日我离京途中,却遇到一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事关重大,我也不得不重返京城。”
小皇帝挑眉:“哦?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大长老与自己的族人团聚更重要?”
萧军漠然别过头,阴沉的视线定定地落在苏清南的脸上:“有人设计密谋陷害摄政王谋反,意图对朝廷不轨。我夷禾族身为朝廷管辖下一族,自然要为朝廷竭尽全力,维护朝廷安稳。”
苏清南知道夷禾族之前的瘟疫与苏明柔脱不开关系。
此刻见萧军看向自己,立即心生慌乱,沉着脸怒色道:“大长老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将这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啊?”
萧军大笑几声:“将军言重了。这顶帽子,可不是我扣在你的头上,这不是你心甘情愿戴上的吗?”
言毕,萧军勾勾手:“带上来,给大将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