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成,祭始!”
竹笔一撤,竹书飞起,洋洋洒洒五千字。
灵桓得意的看着祭鬼神文,他一边小声诵读,一边啧啧称奇。
“幽深九渊,魂魄祭天,送杰士于鬼神,换天命于今朝,此非圣也!”
“九渊,你还在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嘛,眼前此人并非灵桓,他不过是灵桓对你的愧疚。”
叶元虽然还能反抗 但四周的万乘之兵却越来越多。
“糊涂,真是糊涂!”
叶元说累了,也喊累了,他不后悔进入竹书的苦劫,虽然要死在这里,但自己毕竟努力过。
不过,自己虽死,但也决不能让灵桓好受,什么《祭鬼神文》,在他眼里不过是废纸一张。
擦屁股都嫌墨浓粘腚的那种。
于是,叶元不再全力催动弘渊,反而开始默默背诵文章。
“子曰:君子不器。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
随着轻灵的童声响起,浩然的正气竟从叶元的丹田内向外溢散。
“呵呵,这小子居然要使用儒修最后一式:朝闻道。
可笑,可笑,你一个红光映影的小儒修就算拼上性命又能有几分威力。”
此刻的灵桓完全没有儒修应该有的豁然与尊重。
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式乃儒家最强一击,只要是儒修,无论修为高低,无需天赋异禀,只要拼得一身浩然正气,便能唤来天道相助。
想当年儒道低微,圣人不忍儒修为妖鬼所蚕食,因此悟道九九八十一天,尽为天下儒修窥到了一丝天道。
而此刻,叶元便要效仿古时圣人,以一身浩然正气,唤得天道酬勤。
“蝼蚁总喜欢在绝望时挣扎,去吧!《祭鬼神文》。”
点点飞墨升空,仿佛天穹为卷任君书写,而《祭鬼神文》每一字皆是气势恢宏,每一句都是道蕴深刻。
沧沧若海,微若似萤,这就是此刻,灵桓与叶元之间气势的鲜明对比。
而当叶元诵读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时,叶元知道《论语》已是没章,自己的寿元即将终结。
于是,他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中即将洞开的黄泉死地,只是短短一叹:
“婶娘,幼娘,大妖,阿黄,阿黑,叔父,阿晋哥……小豆子安好,你们不用牵挂!”
儒修化道只求正气浩然。
轰隆!
地面上叶元如一柄长剑直插《祭鬼神文》,凝炼而纯净的浩然正气立刻将风云搅动,将天幕撕裂。
而黄泉死地也开始震颤,诸多刚刚下凡享用配食的野鬼被这浩然正气烟消云散。
“不可能,怎么可能!”
灵桓看着地名上源源不断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他第一次对儒道产生了厌恶:
“不可能,绝不不可能,一个小小红光映影的儒修,安能坏我千字文章。”
可惜,任由他如何不信,现实就是,天穹上黄泉死地正在被破坏,祭祀而出的鬼魂正在哀嚎。
“嘿嘿,我好像能赢。”
面对死亡,叶元莞尔一笑,然后烟消云散。
就在叶元彻底消散之后,地上的浩然正气却越聚越浓。
“陆九渊,是你陆九渊!”
灵桓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他看着地名上源源不断冲向天际的浩然气,他的牙根咬得嘎嘎作响。
“嗨~”
一声长叹。
然后。
“灵桓收手吧!”
“混账!陆九渊你难道不想报复灵桓嘛,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就是他害得再无轮回的希望,就是他害得我永世被懊悔所折磨。”
灵桓的脸上满是狰狞,或许灵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切下的恶念,有一天竟会反噬自己。
“冤冤相报何时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九渊,你难道忘了那一夜的事了?”
灵桓此话一出,陆九渊微微一愣,当年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九渊,九渊!”
那日,灵桓确实昏倒在了桥上,可惜现实里没有叶元的悉心照料。
冰冷的石面一直冰冷着灵桓,与他冰冷的内心一道被哀伤催到了死地。
轰隆!轰隆!
夜半,雷雨交加,狂风骤起,没有发现,灵桓一人蜷缩着于寒桥上瑟瑟发抖。
“生死不该犹命,生死不该犹命!”
灵桓空洞的不住的嘟囔,他强撑着身体站立,作为最要好的朋友,他必须送九渊一程。
可是,原本一切都应该就此结束,但命运总是如此弄人。
灵桓叩开陆家房门,大堂空空如也,唯有火盆里的冥纸正在闪着蓝光。
“人呢?”
灵桓只是诧异,很快便又被堂中灵柩所吸引。
“九渊。”
灵桓踉踉跄跄的小步跑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悲伤的剧痛已经让他难以启口,要知道,此刻的灵桓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你疯了嘛,媚儿,这是邪术,我们陆家数代大儒怎么使用邪术。”
“篆郎,我不能没有渊儿,我不能没有渊儿!”
“媚儿,九渊之死乃是天命,我们如何能够争天啊!”
……
后堂里,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而争吵的内容也一瞬间吸引了灵桓。
“九渊可以不用死,九渊原来可以不用死!”
于是,灵桓小心翼翼的凑到后院,然后附耳细听:
“篆郎,求你了,这是我千辛万苦才从茅山求来的六道灵竹,只要有了此物,那我们便能保住九渊的魂魄。”
“胡闹,魂魄不是元神,九渊没有修道,魂魄弱如青丝,你留他又有何用?”
陆篆没有想到,自己的爱妻竟会如此糊涂,堂堂儒道世家如何能用邪术锁魂。
“茅山道士说了,若是好好蕴养魂魄,便能让九渊永久留世。”
啪!
陆篆被气极了,他一个耳光便打在了爱妻的脸上:
“媚儿,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居然想让九渊做鬼修,你居然想要陆家出一个鬼修。”
媚儿似乎被打懵了,她连退数步,然后恐惧的看着眼前曾经的挚爱,口中一直嘟囔着:
“渊儿不能死,渊儿不能死。”
“给我,给我!”
“不行,渊儿”
陆篆见说不通便要去抢媚儿手中的六道灵竹,二人争强之间,嘭,一声脆响,媚儿哀嚎一声便没了声响。
“我……”
陆篆被吓坏了,丧子之痛已折磨的他痛不欲生,而现在:
“媚儿。”
一声痛呼,看着额角满是鲜血的爱妻,陆篆突然狂笑起来:
“罢了,罢了,就让我们一家齐聚阴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