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门的时候李凌都没注意,现在离得近些,李凌能清楚的看到张松的脸上有些肿胀乌紫,分明就死得不正常。
徐县令看着李凌,又看了一眼杨之远,随后吩咐道:“去将仵作找来。”
“是。”差役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个干瘦的老头快步来到。
“参见大人。”
“嗯。”徐县令点头,“检查一下死者的死因。”
仵作拱了拱手,随后开始工作。
李凌看了张氏两人一眼,见他们神情有些紧张,心中大定。
仵作的动作很快,或者说,张松的死因并不难查,也就两刻钟的时间,仵作便有了结论。
徐县令见仵作停下动作,问道:“如何,死者死因为何?”
仵作拱手道:“回大人,死者肋骨损伤,颜面略微肿胀,其肤暗红乌紫,瞳色微张,尚有余温,应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且才死不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李凌沉着脸道:“现在差不多才巳时,两个时辰前也就是卯时左右,与你们两人说的子时丑时可差着好几个时辰呢!
再者,张老太爷乃是窒息而亡,与我踢他的两脚并无干系,何况我昨日酉时便已入城,难道说,我能半夜飞出城墙去将张老太爷掐死?”
“大人,事实明显,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徐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大胆,你们二人竟敢诬告他人,还不从实招来?”
两人早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说,张松是不是被你们两人杀害的?”
“不是,不是啊大人,是有人,有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抬着太爷的尸体前来报官...太爷是他杀的。”
两人实在坚持不住了,直接将真相和盘托出。
“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不知道。”两人哭丧着摇头,“他带着黑纱斗笠,我们没看见他的样子,之前也是他让太爷去抢魏娘子的银子的...”
“大人,事情已经明了,张老太爷的死于我的确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这两人的素质实在太差了,根本禁不住盘问,而且手脚太不干净,既是杀人,连这些细节尾巴都没有处理干净,凭白给了李凌翻盘的机会。
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李凌又不是真的蠢货,自然一目了然。
徐县令闻言当即怒喝道:“好胆的刁民,不仅纵容凶手行凶,还与恶徒勾结,害死自家族长妄想诬告他人,真是罪大恶极,来人...”
“在。”两边差役领命。
“且将人拿下,待细节厘清,再行发落。”
“是。”
“大人饶命啊...”
两人嚎啕大哭,差役却毫不理会,粗暴的将两人拉了下去。
“李凌。”
“草民在。”
徐县令问道:“这两人刚刚说是有人杀害了张松用以诬告于你,你可知道这凶手线索?”
李凌眉头微皱,脑中闪过几个名字。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少,李凌倒也得罪了几个人。
一个顾飞流谢吟风,但这两人自持身份,应该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而且昨日双方才算是正式结怨,在此之前,顾谢二人都未必知道李凌的底细,怎么可能提前布下这样的后手?
并且李凌是先于顾谢二人离开梅庄的,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所以李凌率先将两人排除了。
除了顾飞流跟谢吟风,那就是王啸了。
但李凌与王啸不过意气不和,说白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也不至于这么阴毒要致李凌于死地才对。
这样想着,李凌摇了摇头,“回禀县尊,草民并未与人有过深仇大恨,以至于要如此诬陷于我。”
“那就奇怪了...”徐县令皱了皱眉,若是没有仇恨,谁又会上赶着诬陷呢?而且是杀人来诬陷!
“你可自行回去,本官自会追查此事,若是你想起了什么线索,再来说与本官听吧。”
“县尊明察秋毫,草民谢过县尊。”李凌恭敬拱手。
“啪!”
徐县令一拍惊堂木,“通知张氏族人前来领尸,退堂!”
案子快速审过,李凌安然无恙,与杨之远并肩同出。
“今日真是要多谢杨先生了。”
出了县衙,李凌对着杨之远躬身道谢。
杨之远轻笑摆手,“不必客气,老夫自是相信你不会做出丧尽天良之事。”
不会吗?
李凌暗自一笑,这种事,很难说的。
李凌只能保证自己不会没由来的做出这样的事,仅此而已。
“若非是杨先生替我撑腰,县尊未必肯让我自辩。”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
杨之远道:“既然真相大白,你自不必担心什么,今日有些不合时宜,来日若是得空,老夫再来寻你。”
“晚辈恭候先生。”
杨英杰跟魏娘见两人出来,便走了过来,又见杨之远要走,杨英杰连忙上前一步。
“先生...”
“嗯?”杨之远微微皱眉,“是你!”
“正是学生啊。”杨英杰搓了搓手,“学生听先生的话,已思过数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书院啊?”
“哼,既然思过,可知己过?”杨之远冷哼道:“老夫才疏学浅,实在教你不得,待你父亲回来,书院自会退还束脩...”
“先生,先生言重了...”杨英杰脸色大变,连忙向李凌求助,“李兄,李兄帮我。”
李凌无奈一笑,对着杨之远拱手道:“先生切莫着急,杨兄他虽是跳脱了些,好在本性尚可,还请先生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杨英杰的本性如何,杨之远可比李凌清楚得多。
不学无术,无法无天,也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
如果非要说好,只能说还不至于横行霸道,欺男霸女,鱼肉百姓这么严重。
勉强,算是个纨绔子弟吧。
见李凌都这么说了,杨之远便也给李凌一个面子。
“也不知道他何来的福分居然与你为友。”杨之远面无表情对杨英杰道:“李凌心性高洁,才华惊世,你能与他为友,如他所言,本性尚可,那老夫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还不服管教,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杨英杰闻言大喜,“多谢先生,先生放心,我一定听话。”
“哼。”杨之远拂袖而走。
见杨之远走远,满脸喜色的杨英杰迎上李凌,“李兄,谢了啊。”
李凌笑了笑道:“不必客气,不过我能帮你一次,可未必能帮你第二次,你若再惹杨先生生气,那我也没有办法。”
杨英杰浑不在意,“管他呢,只要这次能免去我爹的一顿打,那就万事大吉了。”
这滚刀肉,记吃不记打。
魏娘此时问李凌道:“小李子,你说今日是谁要害你?”
杨英杰也凑了上来,“对啊,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居然用这样的手段,这分明是想要你的命啊。”
李凌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啊,真要说,我就得罪了你,难道,是你害我?”
杨英杰摆手道:“你可别开玩笑,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就过了,我怎么会害你?你若不放心,不如,你再打胡同一顿出出气?”
胡同:???
李凌一摊手,“这不就结了,思来想去,我也就得罪过你,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难道是王啸?”杨英杰哼哼道:“王啸心眼小得很,睚眦必报,上次你拂了他的面子,说不得这就是他的报复呢。”
“用这样的方式?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杨英杰也觉得不至于。
但事实证明,其实是至于的。
县衙隔壁街的酒楼上,王啸正透着窗户看着外面秋风吹动的残叶。
“公子,事情有些不顺利。”柴寿面露惊慌之色,颤颤巍巍的向王啸禀报,“李凌他当堂翻了案,此刻已无罪释放,回飘香楼去了。”
王啸淡淡道:“意料之外,但也没有让我多惊讶。”
“公子?”
王啸道:“这样破绽百出的手段,效果定然是有限的,李凌只要不是蠢蛋,县尊只要还长着眼睛,那此事便不可能成功。”
“既然如此,那公子为何还要这么做?”柴寿不解。
王啸轻笑道:“数日之前,李凌还是个没有户籍的流民,但现在居然跟梅庄的贵人扯上了关系,但这个关系肯定不算多么深厚,此举就是为了试探,看看这位贵人会不会出手帮李凌。
若是出手,那我便只能放弃对付李凌,若是不理会,那李凌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只是如今的结果,倒是让我有些两难。”
柴寿嗯道:“李凌凭借一己之力便了结此事,公子想试探李凌的靠山背景这个目的就达不到了。”
“不然。”王啸微微摇头,“今日公堂之上还有一人的出现令人意外。”
“公子是说,杨之远?”
“嗯。”王啸面色一沉,“杨之远之前是做过官的,有功名,有名声,在唐安城声望颇高,今日他居然为李凌出面,着实令人意外...
杨之远、李凌、梅庄...昨日梅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两人不该有任何交情才是。”
以李凌的身份地位,正常情况下实在很难跟杨之远搭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