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仪推开房门，一时半会儿还未入内。
“怎么？大姑娘胆子挺大的，这厢怎么不敢进来了？”
陈婉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进入了房中。
瑞王正躺在榻上，微合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掩盖住了他眼底浮出的情绪。
抬眼望去，红色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衣襟敞开，宽肩窄腰露出大片的肌肤，偶然间还能见着几道旧伤，谁也没有想到素日里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瑞王，还有这样挺拔的身姿。
他微微睁开眼睛，那眸底的神色幽暗深邃，显得狂野不羁，又带着邪性。
陈婉仪从未近距离观察过男人，她双颊驼红，移开了视线，垂下眼眸，“王爷，小女有要事相商。”
瑞王很快穿了衣裳，披散着头发，到了陈婉仪跟前语气里带了揶揄：“难道大姑娘是来与我说以身相许之事？”
陈婉仪早已经收拾好情绪，福了福身，声音温婉：“是小女有事相求，若王爷需要小女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
瑞王只能瞧见她后脖颈那如玉的肌肤，不知不觉间又红了耳尖。
拿了妆台上的木梳，束上了满头墨发，掩盖住了他的情绪：“大姑娘寻我有何事？”
陈婉仪咬了咬牙，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样子，她低下了她从来不曾低过的头。
才要屈膝准备跪下去，就被瑞王一把将她拖起，转过身背对着她：“我与周太傅有旧，若有何事但说无妨。”
“求王爷帮我找母亲。”
瑞王微微怔了怔，才道：“你母亲不是入土了吗。”
他这话未免让陈婉仪想了许多，没有什么好处，他又怎么会帮她，就像她帮宋舒琴母女三个，也是有目的的。
瑞王若是个热心肠的人，以后又怎么会与太子去争夺位置，打再多的感情牌，也不如利益来的好，而且瑞王养的私军可是要费不少银钱的。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瑞王，他接过快速的扫视一眼，“姑娘这是何意？”
“王爷，我要与您谈一笔生意，帮我找到母亲，给你所有铺子的两成利。”
瑞王收了素日里的玩世不恭，不禁打量起陈婉仪来，扬了扬手中的纸：“这是给我的报酬？”
“是，这比上次我允王爷的十万两划算。”
赵珏不禁笑了出来，陈婉仪抿了抿唇，“王爷，我母亲……”
“我会替你去找。”赵珏把那纸收在了手中，正要言语。
传来了敲门声：“王爷，惜颜可以进来吗？”
陈婉仪又福了福身：“既然王爷有要事，小女就先退下了。”
出门前与惜颜擦肩而过，她双眼如狐狸一般盯着陈婉仪，似要看出什么来。
刚回了府就被叫到了清晖堂，陈敬德不满的看着陈婉仪：“你这是成什么样子，你母亲刚刚过世，就打扮成这副模样。”
“父亲，您且先消消气，姐姐应当不是有心的，许是太过难过，脸色不好，才会往脸上擦胭脂。”
陈敬德听了陈婉娇的话更是气了，热孝中怎么还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成何体统。”
老夫人摩挲着手中的佛珠，陈婉仪不禁多看了一眼，虽与之前那串极其相似，不过她还是能看出来，这佛珠是真正的沉香木做的。
老夫人抬了抬眸，声音平静无波的道：“好了，是我看着婉仪失了母亲，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去散心，你又何必为难她？何况也没有像那谁穿红戴绿，你又怎么忍心苛责她？”
这穿红戴绿自然是说的陈婉娇，她虽然穿得素净，可内里隐隐露出来的可是粉色。
“难道祖母是让她去繁华楼散心的，听说那里不仅有姑娘，俊俏的公子也有呢。”
陈婉娇低声呢喃，正好让清晖堂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楚。
陈敬德怒不可遏，他对陈婉仪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若他是早些想起陈婉仪克亲，就不该接她回来，如今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二妹妹知道得这么清楚，是自己去过吗？”陈婉仪平静的道，没有一丝被拆穿了的表情。
陈敬德又看着陈婉娇，若她说半个自己去过的话来，怕是恨不得吃了她，陈婉娇道：“我哪里去过，就是听说而已。”
“哦，妹妹是听谁说的，咱们是清贵的读书人，怎么会有人说这些，素日里妹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不像姐姐我，还要管家中的账本，还有母亲留下来的铺子。”
陈婉仪脸不红心不跳，这繁华楼，是周蓝玉入了干股的，只负责出主意，不负责出银钱。
繁华楼里边的姑娘公子大多都是雅妓卖艺不卖身，若姑娘公子愿意，倒也可以，那就是额外收费了。
陈敬德这才想起这铺子也有周蓝玉的份。
脸色缓和了些，“就是你为了去瞧铺子，姑娘家家的，还是待在家中好些。”
“父亲说的是，只是我想着母亲离世了，留下好些铺子，都是日进斗金，如若我不能出面打理，那就都卖了吧。”
周蓝玉的铺子挣钱，陈敬德还能不知道吗，且那些都是周蓝玉自个儿带进门的嫁妆，若是挣钱她以前可以每个月交了钱给公中，若卖了可是什么也得不到了，他升了官，花销也比以往多了不少，再说公中又拿给杜妙娥贪墨了许多，早就亏空得厉害。
可他也不知道，往后就算那铺子盈利颇多，陈婉仪也没有道理拿出来。
权衡利弊之下，陈敬德脸色有些泛红，双手紧握：“也不是不让你去，只是那毕竟是风月场所，你……”
“女儿知道了，以后属于这种产业，我就让底下的人去，父亲也是为了我好，我省得。”
老夫人淡淡的看了陈敬德一眼：“说开了就好了，不过老大你可要把府中的姑娘管着些，怎么好好女儿家还知道风月场所的事，婉仪知道，尚情有可原。”
“母亲说的是，我一定让杜氏好好教她。”
老夫人重重放下茶盏，冷哼一声：“哼，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能教得好什么女儿。”
“祖母，可别生气，气大伤身。”陈婉仪转身接过丫鬟手中的匣子，交给了罗妈妈：“祖母，孙女今日出去也不只是看铺子，还给你取了助眠的香。”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道：“婉仪，你不用每日都到老婆子这里来，你母亲才刚走，你又要理中馈，多歇息歇息。”
陈婉仪抿了抿唇：“祖母，孙女省得。”
又为老夫人烹了一盏茶，老夫人端了起来，端茶送客的道理谁都懂，也不敢多言，退了下去，只留了陈婉仪说话。
“你送的香，素来都是好的，也该送些给你外祖母。”
陈婉仪点头应了一声：“明日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