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视线扫了齐亭几人。
明明在齐亭等人眼里修为比他们低了许多的杜衡此时对他们却有股压迫感在。
但齐亭等人经过相处也知晓杜衡不是什么善怒弄权之辈,因此倒也没再生出什么惧意。
不过对于杜衡可能不会想和他们喝酒,他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杜衡在洛都虽名声不好,但他们并未见过杜衡有什么不良嗜好。
心里头反而想着不要被杜衡秋后算账,说他们不务正业就好了。
而其实平日里就很不务正业的杜衡点了点头,
“好。”
醉月楼的天字号包间内。
齐亭几人拉着杜衡推杯换盏,轮番上阵,看样子似乎是打算用车轮战把杜衡灌醉。
不多时,除了杜衡齐亭外的几人都热意上脸,面色红彤彤的跟被热水烫过一般。
因为杜衡不允许他们用灵力解酒,于是又再过了没几杯就齐齐倒了下去。
场上只剩下晕晕乎乎的齐亭和摇摇晃晃的廖絮,以及面不改色的杜衡。
齐亭喝过了酒,话本来就多的他现在话更多了,也更加八卦,按捺不住好奇心。
“头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说这些作甚。”
齐亭这回忆初见的话听起来很是古怪,杜衡声色冷了下来,
“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即便是有,你也长的很安全,不需要再试探我了!”
一旁的廖絮迷迷糊糊的,
“啊?你们在聊什么?”
“头儿..你等我一下,我再和你解释”
齐亭知道杜衡是误会了,更没心思理会廖絮,慌慌张张的又觉得自己开的这话题怕是不好让廖絮听到,转头又十分暴力的灌了廖絮几杯酒,直接把人灌趴了。
齐亭这才急忙解释道,
“不是..头儿你刚才想哪儿去了..”
“就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头儿当时不是就有冯大哥他们在身边当护卫了吗?”
“后来只来上值过一次的郎中大人又是长公主殿下派来的人。”
“殿下如此看重头儿,赐官和让头儿进宫讨论诗词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杜衡先是饮了半杯酒,起身推开了窗户透透气,侧头恹恹的瞥了齐亭一眼。
“所以呢?”
齐亭摆出一副讨好的脸面,
“所以..我就想知道头儿和长公主殿下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齐亭在第一次见到杜衡就问过一次了。
当时的杜衡不想回答,很是淡然的就揭过了。
而现在的他也不想回答。
是什么关系呢?
云疏妤是他诈死先师的亲侄女。
是一纸书信把他从大洛拐回来的人。
是总喜欢折腾作弄他的人。
是偏执着亲近他的人。
是师姐弟?亦是未婚妻?
还是..五年之约的辅佐对象?未来的陌路人..?
杜衡心念至此,自己也似乎也不甚明了自己想要什么。
他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看着此时齐亭一脸好奇的表情,信手从酒桌下又拿起一坛酒。
“我一坛,你三碗。”
“你如果扛住没醉,我就和你说道说道。”
齐亭吞了口唾沫,看着那颇为宽厚的瓷碗。
“有..其他的选项吗?”
“你说呢?”
圆月腾挪间,一个时辰后。
“小二!”
“诶,客官,有何吩咐?”
“结账!”
杜衡喊来了小二结账,又多拿了些银子让小二找人好生安置这几个喝的烂醉的熊货,这便出了酒楼。
他饮完了酒,非但没觉得舒坦,反而觉得心绪紊乱的很。
杜衡还想着之前察觉到的灵气的异动,便寻了处无人的高处屋顶飞了上去。
不过即便没有这事,他也会这样找个高处待着。
登高望远之际,心思会通明澄澈一些。
这也是他喜欢待在侯府摘月楼的原因。
杜衡寻的这处地方还不错。
前方是一条寂静的小道,再远处是一片城中的小林,其间有几棵长势不错的大树,更远处则是洛都的落亭河,河上各式的画舫游船往来,也都挂着荧光闪烁的花灯。
加上河上绽放的烟火和那翻飞的花瓣,很是绚烂。
忽而一声炸响,一朵更加绚烂的七彩烟火在云端炸裂。
杜衡的视线却未能被它吸引,杜衡的眼前出现了一抹分明是素白到秀婉洁净无瑕,烙印在瞳孔中却又格外的艳丽滚烫的色彩。
那位一如既往身着素白襦裙,宛如月宫娇娥般温婉秀丽的女子,静静的落在杜衡前方不远处的某处枝头上。
那人轻启红唇,如夜莺婉转初啼般,
“..师弟?”
她轻笑着,
“嗯..怎么几日未见,不认得师姐啦?”
“不是..”
杜衡怔怔的望着眼前那人。
此时万千思绪涌起,方才饮酒都难以消解的紊乱心绪却就此消亡。
或许之前他还有千般的借口,万般的由头去掩饰心中的真实所想,现在却是难以为继。
他一向沉稳,于是总是自恃冷静理智。
两个人的互动和亲昵也许是双方的见色起意罢了。
毕竟,他们互相都不曾说过喜欢和心悦二字,只是来回拉扯着亲近...
他没喜欢过姑娘,觉得这或许不是喜欢..
贪图美色,攀附权贵,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怀着那些目的,却都可以用来形容自己。
而且,你看她平日里那么娇纵恶劣,那么霸道蛮不讲理,有那么多惹他难堪窘迫的时候。
还不管不顾的拉他出山入世,扰了他的清净生活。
你说,他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姑娘呢?
一个人无拘无束潇洒恣意不好吗?
可是,就只此一瞬。
当云疏妤伴着身后的灯火阑珊,轻倚着那青绿翠柏,眉眼弯弯回眸朝他浅笑的时候。
杜衡便知道,他输了。
你说这多不公平,为什么不想喜欢一个人要寻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
而喜欢一个人却不需要?
杜衡心头喟叹,可见了云疏妤又有些明了。
或许,有些事情说不清缘由,道不尽因果。
只是沧海一粟间,我往那人群,往那阑珊处回望的那一瞬,她在...
我便就此笃定了她。
——
杜衡认定云疏妤的时候。
两人未曾经历过什么风雨,也没有起过什么冲突,更没有度过什么波澜曲折,亦没有感受过生离死别。
只是,又是一年的飞花伴着明月,那姑娘衣袂飘飘落在了那处枝头,也就此切切实实落在了少年的那处心上。
往昔未曾同见飞花,但见婵娟,今朝飞花逐月,吾与卿俱在,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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