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您似乎……话里有话？”
凝视着对方的眼神，苏弑第一次和眼前老者对视。
尽管这些会显得不太礼貌，但有些事没法躲，也躲不掉！
“有吗？”
老者神色依旧，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内，老神在在道：
“说不准是你的理解错了？还是你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
苏弑心头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理解错……
个屁！
这老头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分明是：
你猜对了！
那么，苏弑猜什么了？
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有关灵尊权柄的假设：
灵尊，可以从规则层面改变这个世界的认知！
以云剑灵尊为例：
因其掌控的雷霆规则仅限于‘淬体’，其麾下的神道武者便做不到‘引雷入体’！
故而，不是云龙别苑的武者想不到‘引雷入体’，而是他们做不到！
以此为引：
若未来云剑灵尊掌控了所有的雷霆规则，是否会为了圆下今日之谎，而动用自身‘修改规则’的权柄，将‘引雷入体’的概念，从雷霆规则中彻底抹除呢？
若是再将这种现象扩大到整个灵尊群体，是不是就变成了：
这世上，但凡是祂做不到，甚至祂们不愿、不喜、不悦之事，都可以从规则中抹除，乃至改写成祂们喜欢的样子？！
未来，若是他们厌倦了人族、厌倦了生灵……
这就是‘人性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后果！
念及至此，苏弑神色越发难看，绝望的眼神中挣扎着丝丝渴求，“前辈，这一切并非无法改变……是吗？你们……”
“我们！”
老者纠正了苏弑的疏漏。
“是……是我们……”
苏弑眼神微微闪烁，但很快就再次严肃起来，“我们能改变这一切吗？”
老者目光沉沉，神色严肃的看着苏弑，“吾之萤火，彼之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
苏弑神色一暗，但眼中却多了丝丝微不可查的炽热，“但我家乡有一句话，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老者眼神一怔，深沉的眼神顿时又明亮了几分，
带着丝丝炙热，仿佛漂泊的孤舟看到了一座灯塔，突然又笑了，“小友，不管你信不信，你真的……给了我很多惊喜！”
苏弑微微一笑，神色略有些追忆道：
“我只是有幸，和一群不愿屈服于命运的同胞，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而已！”
“那……”
老者好奇道：“应该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吧？”
然而，苏弑却摇了摇头，“算不上快乐，但……很难忘记！”
只是，自提起那段时光，他脸上的笑便从未消散。
稍稍缅怀后，他眨了眨眼中异物，转而道：“不说他们了，说说我们吧！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同道中人！”
“呵呵，这是你我的缘分。”
老者淡淡一笑，眼神诚恳且喜悦。
随即，两人都似敞开了心扉，彼此畅谈起来。
苏弑是真心渴望多了解一些有关‘天武者’的信息。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连‘自己’的情况都不了解，何谈‘胜’算？
老者明显有意拉拢苏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及是融洽。
……
“前辈，天武者数量多吗？”
“不足万一。”
……
“前辈，‘天武者’是如何诞生的？”
“有些是意外触及到规则漏洞诞生，但更多却是灵尊故意培养的……”
“灵尊培养的！？”
“最坚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那……”
“所以，不是所有对自己人都可信；你我刚刚相遇时那般，才是正确的！”
……
“前辈，灵尊里……是不是也有我们的人？”
“自是有的，但你不必知晓；日后若遇灵尊，能逃则逃，当杀则杀！”
“万一杀错……”
“大道之争，不死不休！从选择这条路开始，祂们……就已经死了！”
“一点挽救的可能都没有？”
“除非你能重立天道！”
“……当我没问。”
……
“前辈，我伪装神道武者，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自然是有的；其一，藏好自己的尾巴，莫要显露出灵尊掌控之外的力量；似你那记‘雷云斩’，日后莫要显于人前！即便是用也要抹除痕迹，切不可被灵海境之上的神武者看到！”
“明白！”
“还有，神武者的战斗反应与真气运转速度，略慢天武者一筹；与人动手时，除非生死之局，都要留一份力，以应不测。”
“懂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与神道武者相处，无论关系再好，都不可交心！”
“啊？为何？”
“因为……会被祂们听到！”
“他……祂们！？”
“不错！法相的存在可不止是收集信仰和宝物，关键时刻还能控制信徒肉身，做一些不可想象之事！”
“……”
就这样，两人从白天聊到黑夜，又从黑夜聊到白天，话题从单方面的请教，渐渐变成了交流。
苏弑上有前世的记忆傍身，下有刚刚获得的蛮族灵尊记忆传承，知识储备同样不俗。
无论何等话题，总能给出一些新奇，甚至不正经的思路，给老者增添了许多不一样的体验；兴之所至，竟连桌上的鱼肴都换成了灵果宝药。
苏弑脸厚心黑，自是毫不客气的享受起来。
转眼间几个日夜过去。
饶是有灵丹妙药增补，苏弑也难免心力不济，渐渐跟不上老者的思路。
而两人的谈话，也早已偏到了九霄云外。
眼看话无可说，老者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段兴之所至的长谈，提出了告辞。
“前辈要去哪里？”
苏弑有些惊讶，忍着乏累起身相送，“日后我若有事，该去哪里寻您？”
万一以后云剑宗待不住了，说不准这也是条生路！
“前几日来时发现了一件小事，本不欲理会；与你相谈之后，我决定前往一行。”
老者拎着鱼竿走出渡口小馆，饶有兴致多扫了苏弑一眼。
“若是有缘，你我当在碧水阁再见！”
说罢，挥手从袖中掏出一枚赤色鸟纹玉符递给苏弑。
“待你需要时，它会带给你指引！”
转身一步踏出百丈，如神鸟飞渡，徐徐消失在宽阔的河流之上。
苏弑立于渡口，遥遥目送，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位老前辈跟他说这么多，最后就只留下了一枚玉佩。
甚至都没通报名号！
至于那句‘碧水阁再见’，苏弑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首先，碧水阁和云剑宗乃是敌对势力，彼此争锋百年，说是老死不相往来都不为过！
其次……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许久之后，苏弑收回目光，将身上所剩金银，隔空塞进柜台，算是为这几日的缘分做个了结。
而后才遁入山林，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