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便是五大界的由来。”霍阁残影讲述的有关于神的传闻,随着傲无缺拔出最后一把剑也落下了帷幕,与宗岁珩看到那本传说相差无几。
傲无缺累得直接倒在光秃秃的器峰上,听完师父的述说,听出自己的疑问:“依师父所说,神只留下零星传闻,如今也被编撰成了神话故事,神真的陨落了吗?”
“谁知道呢,”霍阁也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你现在躺在这里,感受到生命了吗?”
“什么?”傲无缺听了他的话,尝试趴在地上用五官感受,用神识笼罩四周,然而什么也没听到,这个秘境空间,只有一座器峰,只有他一个活人。白半夏也好奇地围绕山峰转了几圈,一无所获。
霍阁看着他像个顽皮小孩一样在地上扭曲爬行,嘴角弧度根本压不下去:“神话其实还有一个无法流传的说法。”
“神,本来是不死不灭的。”
当所有种族都以为神已经湮灭消失的时候,才是神真正的死亡。五界,本应该是一块远古大陆的,神撑开了天地,从此天圆地方,日月盈仄,世界开始运转,开始发生变化。就这样静静俯视天地的变化,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祂无聊了,陷入长眠。又不知过了多少日月轮转,弱小的生命从沉睡的神身上剥离,汇入汹涌的深海,铺向大地,充盈天空。后来,生命发生了不同形态的变化,于是这个世界出现了在水里生存的海族、在地上繁衍的仙族和翱翔天空的天族。这个世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三个族群都有自己独有的能力,随着族群发展壮大,争夺领域的摩擦变得频繁,小摩擦变成了战斗,战斗演变成了战争。战争牵扯得越来越大,毁天灭地的阵势终于把神吵醒了。他发现祥和安宁的世界已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烽火四起,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神怒极了,降下天罚。能力强悍的三大族群销声匿迹,远古大陆承受不住神的怒气,四分五裂。大地分崩离析又聚合起来,慢慢出现了五大界的雏形。神的怒气随着四季更替而逐渐平息,大地终于得以喘息,开始出现了新的种族,生命物种也变得丰富起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五大界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少,每个界面的气相差甚远,修行方法天差地别,隔阂亦随之变得更大。很长一段时间,神与五大界相安无事。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界面的族群知晓了神灭世的事迹,开始查找此事,还真被他们发现了不对劲。生物本能地追求更强的实力,实力越强,破坏力越大。然而神不希望再出现战火纷飞的局面,认为只要控制此间生物的能力,抹杀掉能力顶尖的生物就可以保护世界的安全了。功力突破,飞升成仙的流言开始在生物间流传,五大界的天骄们拼命修习,千年间,飞升出现的天地异象频频发生,天空的异彩不曾断绝。后来,修士们开始发现不对劲了,飞升的修士从此杳无音信,千年来不曾给予五大界任何一个回应。位于飞升临界点的修士开始恐慌,他们联合起来,找出了异常,还商量好了应对之策——弑神。
听起来就大逆不道,作为唯一一个神,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呢?可是他们成功了,多可怕啊,在五大界齐心协力通力合作下,他们砍下了神的头颅,肢解了神的身体,剥离了神魂。神的身体被封印在了沧澜界,依然会转动双眼的头颅封印于妖界,还在挣扎的四肢封印于魔界,不停跳动的心脏封印于修仙界,神魂被镇压于鬼界的黄泉之下。
“为师给了你那么多提示了,你现在明白,祂的心脏位于何处了吗?”
傲无缺看向霍阁,光线明灭间,只能看到他的半脸,许久才说出自己的猜想:“在天阙剑内。”
“徒儿猜对了,奖励你去直面天阙剑的考验哟!”霍阁推了一把徒弟,把他推到了一处传送阵旁,“当初,就是问剑峰的祖师爷用天阙砍下了祂的头颅,之后问天峰的祖师爷不惜耗费自身修为和整座峰的运数,以天阙为阵眼,以天衍宗为基石,布下天罗地网,才把心脏封印起来。”
此后不久,天衍宗七大峰的祖师爷相继陨落,问天峰一蹶不振,每百年才得一个徒弟,每个徒弟都不过百岁就暴毙。其他界封印的情况大都是如此,施法布阵封印之人及其后代甚至继承衣钵者皆不得善终,人人都说这是神的诅咒。不仅如此,天地之间灵气逐渐衰弱,再也没有一个修士能到达飞升境界。无法飞升的修士活不了千年,就会出现天人五衰,一日比一日衰弱,不久就会慢慢老去。时日久了,各界幸存的修士开始粉饰太平,抹杀有关神的一切事物。神或许不死不灭,可随着各界的淡忘,神不复存在。
“既然神已经不存在,为何还要天阙认主呢?”傲无缺心里是这么想的,也问了出来。
“神不是无欲无求的,对于五大界的背叛,祂怎么会轻易饶恕呢?”
真正的神不存在了,可是神的怨气依然萦绕各界,不会消散,祂早就开始了报复之路。无法寸进的功力使得修士蒙蔽了双眼,开始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狂热信徒,试图破坏各界的封印。他们的破坏行为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出现了,守护封印的弟子早早陨落,无疑是他们的手笔。他们的目的是复活神,恢复天地间天骄不断涌现的往日盛况。他们的手段五花八门,让人防不胜防。身为天阙守护人的霍阁,直面过不少腌臜手段,像于若蕊这样的情况,只多不少。
霍阁催促他赶紧进去:“你如今已经获得守剑人的资格,进去后,没有获得天阙认主的话,就退出来吧。”
单敏踏入最后一层镇妖塔时,便发觉不对劲之处。空间瞬间扭曲,逼得她不得不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便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她看到了大海,却不是人们口中蔚蓝色,没有海鸥扑棱翅膀的声音,也没有传言中海妖空灵的歌声。只有连绵不绝的海浪翻滚着粉色的浪花,只有吹来的咸咸的海风是带着传言中的腥臭,只有涛声依旧,却不知道在悲鸣着什么。
单敏这次附身的是一条鲛人,她无力地依靠在浅海处的一块礁石上,绝望地看向远处的海底。那里有她的家园、她的家人和伙伴。鲛人无疑是海妖族中最美丽的存在,然而这条鲛人血肉斑驳,身上几乎没几处完好的皮肤,曾经流光溢彩的鱼尾如今变得黯淡无光,鱼尾残缺。浑身破破烂烂的鲛人奄奄一息,看起来离死去也不远了。海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也许远离海边会让她好受点,然而上岸的海妖,不是一样痛苦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我的家园?害我的亲朋好友?究竟是为什么?”小鲛人发出痛苦的悲鸣,声音里满含悲怆和愤恨。她恨那些肆意破坏封印的人类,恨因为无知而贪婪吸食逸散邪气的海妖,恨策划一切的幕后主使!然而她已经无力报复,海妖各族或因为自相残杀,或因为撑不住邪气的力量爆体而亡,或因为异变而丧失理智,粉红的海水里翻滚着的是海妖们的血。
单敏感受到小鲛人微弱的生命力即将消失,突然一股滔天的恨意从她身上炸开,随后,海里凝聚的怨气翻滚着涌入这具刚死去的尸体,丝丝缕缕的邪气也趁机钻了进去。几股力量在这具身体里互相争夺混合,竟让这具身体逐渐修复了破损的尾巴和残破的身体,原来还能看出些许光彩的身体却慢慢褪色,越发漆黑。头颅逐渐变形扭曲,竟从后脑勺生生长出一个鱼头来,张开满口森森的白牙,一口把游过来的一条双头大白鲨咬开两半。大白鲨被分开两半还没断气,扭曲着身体过来攻击刚复活的怪物,却被怪物硬生生扯成条,前后两个头迫不及待地吞咽起来。
单敏发觉自己已经脱离那具身体,站在这条鲛人怪物旁,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看着那个怪物吞咽的妖物越多,身体随之变得越大,样貌越发复杂可怕。她暗道不好,她没直面过如此恶心的画面,第一次见这种好像养蛊一般互相吞噬的怪物,如果不及时阻止,怕是怪物实力越来越强悍,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她并不是瞻前顾后之人,说干就干,普通的净化阵法力量太小了,根本无法撼动巨大怪物分毫。她耗费了不少时日才布置好巨型净化法阵,然后抄起大刀冲上去,想把巨大的怪物吸引过来。在巨大的怪物眼里,她渺小得犹如一只蚂蚁,不过轻轻一拨,就挡住了她的攻击,并让她刹不住脚跌落进腥臭的海水里,她吃力地游起来。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一而再再而三,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惹恼了怪物,怪物扔下断臂残肢,怒吼着朝她扑去,如愿踩入了布置好的法阵里。法阵被她催动,怪物被净化之力伤到,恼怒地拍向单敏。单敏因为要催动阵法,躲闪不及,整个人被喷发的力量直接撞击,再次跌落海水里,陷入昏迷,沉入海底。
月华初上,银白的碎光洒落在海面上,随着波浪涌向岸边。在海边礁石上等候的青年怔愣地看着随波浪而来的鲛人少女,突然红了脸。鲛人少女在水里仰着头看他,流光溢彩的鱼尾轻轻拨弄着海水。
青年迫不及待地跳进海里,牵起少女的手,笑得傻兮兮的:“阿狄,你来了!”
鲛人少女另一只手描摹他的眉眼,笑得温柔。两人就这么依靠着礁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一起傻笑。后来少女唱起鲛人的歌谣,歌声空灵,飘向远方。
“我们成亲好不好?”青年看着她的眼神专注且温柔,在得到少女点头的肯定后,高兴地围着少女转圈,波浪把月光搅动成星光。
后来,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鲛人少女带着幸福的微笑,摇摆着尾巴游向海底的族群,准备向伙伴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太过高兴的她忽略了到海域不同以往的寂静,依然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
她一头扎进了小伙伴们常嬉戏的水草里,脸上的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