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泊走后,温言从书房出来。
看到女人站在窗边抽着烟,一支又一支,她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可想而知此刻她一定极其烦躁。
她知道温言在身后,她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她在想清麦,认识清麦的这些年,两人在佛罗伦萨的街头相识,那时的清麦还是一个靠卖自己画的学生,而兮之伫足良久看她陈列出来的画作,太过入神,钱包被偷了还浑然不知。
在咖啡店,清麦又遇到了这位长得让人过目不忘的东方女人,问她需要帮助吗?两人才以此结缘,相见如故。
认识清麦那么多年,她对清麦的印象——心有山海,静而不争。
在那个普通的皮囊下藏着的却是一颗理性而温暖的心,有着女孩子的温柔细腻,也兼并了男子的理性和格局,不卑不亢,谦逊而不谄媚。
她总是安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从不与人论是非,从不背后诋毁别人。
虽然她也有期待,她也想成功,但她不屑与人争抢。
她只会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和清麦合作的这些年,兮之亲眼见过她的能力,无可挑剔。但好像那么多年她的世界也只有艺术和工作,两者浑然天成,合二为一。
也许遇到宋简泊是她人生中的意外,而现在只是将人生日历中的那几页撕去。
本以为清麦回到佛罗伦萨,会回到了自己的初始点,纯粹,心无旁骛追求艺术。
这几天,清麦虽分享着刚回到意大利的家中,她收拾屋子,打扫院子,修剪花枝的日常,但兮之看她的面部表情总不是那么的自然,眼眸黯淡无光。
她也能从清麦和她的通话中感受到她并没有想象的那种愉悦,反而言语间更加的颓丧。
好像一切的微笑都是虚假的,她不是真正的快乐。
以至于兮之开始怀疑自己,让清麦独自离开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喑哑的嗓音,自言自语,哽咽,“清麦离开简泊,到底对不对?”
“这事,没有对错可言。”
或许只有成为遗憾才能被铭记。
而简泊失去清麦,将用一生去怀念记忆中的她,或许也是另一种刻骨铭心。
温言明白兮之在想什么,此时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一旁陪着她,宽慰她。
“如果不放心清麦,可以去看她。”
“米兰时装周,难道你不去?”
被男人一句话便扫去了刚刚还笼罩心头的阴霾,笑的一脸不值钱。
“去去去,当然要去,温先生赚的钱不就是给我花吗?”
听女人现在对自我的认知很清晰,搂着她凑近脸颊献上一吻,“那我可得铆足劲赚钱,别到时候养不起我家之之。”
“那我可不希望你太辛苦…”兮之实话说。
温言戏谑,“之之这是在心疼我吗?”
“不然呢,你受苦受难,苦的还不就是我吗?”
女人典型的话里有话,温言明白她在翻旧账,但自己的错就得认,耐着性子哄着小祖宗。
……
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季沐安和季沐宸又隔三差五会被送回温家,自然就都会缠着兮之陪着他俩玩。长辈觉得这样挺好,觉得兮之挺有孩子缘。
左一声舅妈,右一句舅妈,一天下来耳朵都受不了,偶尔还要制止两个小男孩打架。
慢慢的,兮之发现这两兄弟的个性截然不同。
季沐安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语言天赋,逻辑思辨力和交际力都远远超过同龄小朋友,遇事很有自己的见解和思考。
季家长辈对季沐安寄予厚望,很有从政的潜质,认为可以再续爷爷在外交领域的光辉。
而季沐宸就活脱脱是一个小季晏礼,个性要强,小小年纪在对抢玩具这事上,无比执着且决绝。哪怕兄弟俩各自拥有,还牙牙学语的他也总要将自己中意的玩具通过自己的“谈判”方式将哥哥那份也得到。
长辈们早早断了让季沐宸从政的念头。这孩子长大从商,继承季家和林家那偌大的家族产业才能发挥其所长。
季晏礼到点就会来接儿子回家,但季沐安每次都不情不愿的不肯走。
而以季晏礼的脾气,对儿子宠的时候宠,严格起来又是真的严格,一个眼神就能让儿子规矩。
对于今日提醒了三次还没将玩具归位的儿子,显然有点生气,语气不自觉严厉了几分。
“Casper,你到底回不回家?”
Casper瞧了眼一旁的舅妈,对着自己父亲嘴硬回答:“不想回。”
季晏礼尊重儿子的决定,但需要得到一个儿子的 “理由。”
“舅舅出差了,我想留下陪舅妈。”Casper直接回答。
季晏礼听儿子的理由很充分,合情合理,便点头应允。带着季沐宸先回家,走前还是叮嘱了儿子,“别太调皮了,想回家了给爸爸打电话。”
“爸爸,你放心吧,我知道。”
送走了季晏礼,Casper就拉着兮之舅妈直接就进了乐高房。
“舅妈,我陪你,你陪我,那我们继续吧。”
兮之被这小机灵鬼逗笑,也惊叹他这小脑袋的逻辑思维力下的自我诡辩。
“你就这样陪我?”
Casper随手拿起一旁盘中的蛋挞,递到兮之嘴边示好。
“小小年纪,还挺会讨好女孩子。”
兮之吃了一口蛋挞,就不自觉感觉恶心反胃,立马起身就往洗手间跑。
Casper对舅妈突然的呕吐和离开本能的慌张,以为舅妈生病了,小跑着去找了外婆。
欧阳女士听完外孙的阐述,大概了解了情况,吩咐佣人陪着外孙去玩会儿,自己上楼去找儿媳。
刚靠近洗手间,就听里面兮之吐的撕心裂肺的声音,轻敲门,关心问:“兮之,你还好吗?我方便进来吗?”
兮之猛然起身,开门,略显苍白的脸,笑着回答:“妈妈我没事,可能刚刚冰淇淋吃多了。”
欧阳女士听儿媳的解释,但总觉得不放心,多嘱咐了句:“别吃太多凉的,对胃不好。”
兮之笑着点头,但其实自己心里多少有预感,她怕又像上次那样闹乌龙才先选择了隐瞒。
直到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杠时,意味着她的身体开始承载一份新的生命,她才彻底验证了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她,怀孕了。
此刻内心涌动出难以平静的情绪,仿佛像是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整个人都暖洋洋,洋溢着幸福。
她此刻想立刻打电话告诉温言,但又想等他出差回来,亲自发现这个惊喜。
温言只要出差,每天必会给老婆打电话报备自己的行程。
晚上十点,电话如约而至,好像男人设好的闹钟,连汇报电话都是如此的准时。
“在干什么?”男人慵懒随性的声音响起。
“刚躺下准备睡觉。”
温言抬手看了眼腕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略显惊讶,“那么早?身体不舒服吗?”
“嗯,难受。”她难受,只不过听到温言的声音就让她不自觉将这份不舒服无限放大,毕竟她想他的这几日,身体更加不舒服。
温言听到她说不舒服,就开始紧张,说话的语气都急促了些,“要医生上家里瞧了吗?”
见男人开始紧张,她也不和他开玩笑了,直接坦白,“我难受,是因为我想你了!”
“我喜欢一醒来你就在我的身旁,然后偷笑你酣睡的模样。”
“温言,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言听着女人的话,他感觉她今晚很不一样,情话和依赖比往日更多,平日的她不会如此这般,隔着电话还像只懒懒的小奶猫似的撒娇。
“乖,先睡吧。”最后温言耐心将女人哄睡着。
等兮之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的俊脸,以为自己还在梦境,傻笑着伸手捏了男人的脸颊,真切感受到他鼻息和他身体的温度,瞬间清醒。
立刻揉了双眼,证明身侧的男人真的是温言没错。
“温言!”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