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我没别的意思。”
脸涨成了朱红色,憋了半天,程良骏吐出了这么一句。
林宇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头,转身进了屋。
两日后。
冬至到。
今日天不亮,李世民就早早起来。
祭祖是大事,里里外外都得干净。
干净,代表着心诚。
心诚,代表着孝顺。
在宫人的伺候下,皇帝陛下,先是在浴池泡了小半个时辰,过后,又特地熏了小半刻的香。
等到这一番洗漱过后,外头的天色已是大亮。
同样洗的香喷喷的文武百官,已经在承天门整整齐齐的候着了。
李世民换上黑金衮服,头戴12旒冕旒,一身臃肿的华服,在李二陛下的身上,却显的那么英气。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当皇帝而生。
有些人,哪怕穿上了太子衮服,也没有一丝储君气势。
比如李治。
宽大的九章衮服,套在身材瘦弱的李治身上,十分的不合身,十分的肥大,如是老鼠偷穿了虎皮,有些滑稽,有些猥琐。
李治站在百官之首,微微垂着头,遮在眼前的九旒玉串随风轻轻晃动着,
承天门很安静。
安静到只有寒风咆哮的声音。
寂静,在李世民到来之后,瞬时打破。
皇帝陛下跪坐在六匹汗血宝马拉动的龙辇上,一动不动宛如木塑,左右两侧的竹帘垂下来一半,使得外人只能看到皇帝的半边身子。
天子需要保持神秘感。
有了神秘感才可让人敬畏。
头戴冕旒遮住眼睛是如此。
坐于车架挡住上半身也是如此。
百官行跪礼,两下上下相压,手心深触地面,额头抵在手背上,特意压着嗓子,使得声音听起来十分庄严。
“臣等,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轻吐一声免礼,他的声音很小,比之蚊子大不了多少。
但无碍。
自有嗓门大的太监,将皇帝的声音传达至每一个人的耳朵。
待到百官起来。
李世民缓缓从龙辇上下来。
紧接着,两个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扶着他的胳膊。
衮服很重,同时也很臃肿,所以走起路来,必须得要人搀扶着,并且,就算是搀着,也无法走的太快。
皇帝陛下,一步一步,如是乌龟般,慢慢腾挪至太庙。
在太庙正殿,高高悬挂着唐太祖李虎、唐世祖李昞、唐高祖李渊的画像,李世民神情肃穆,动作庄严,挨个给上了三柱香。
随即。
他跪在蒲团之上,祈求列祖列宗,庇护大唐风调雨顺,庇护李氏国祚永传。
恭恭敬敬三拜九叩过后。
这祭天告祖的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随后。
百官各自散去,回家再去祭祀自个的祖宗。
李世民也回到了乐安宫。
将衮服和冕旒卸下,顿时如脱牢笼,身子立刻轻快了许多。
换上一身便服,缓了一口气后,李世民携带贵妃以上品级的妃子,以及李治和如代王李简等几个未成年的子女,还有留居长安的几个兄弟宗亲,在大队人马的护卫之下,出了长安向献陵而去。
秦王府前。
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前后还站着两列骑着马的持戈军卒。
他们面色严肃,胯下的马儿牟牟的打着响鼻。
这时。
远处一个士卒跑来。
待至最前方的一人马前时,这士卒驻足弯腰,低头抱拳道:“中郎将,皇上出发了,车驾已经出了承天门。”
被唤中郎将的那人,麻利的从马上跳下,快步进了秦王府中。
今儿个。
林宇也洗了个干干净净,他也换了身新衣,同样也还特地的熏了香。
自脖颈袖间,散着淡淡香味。
这宫里的熏香,也不知是用什么原料做的,闻起来十分的自然,没有明显的香料味,就像是你身上原本的味道似的,顺着鼻腔进去,还有安神静心之效。
这玩意可比后世的香水高级多了。
林宇抬起袖子,如狗一般抽动两下鼻子,不禁多闻了两下。
“殿下。”
张玉进来,揖礼道:“皇上已经出发了。”
林宇站起身来,笑着道:“那咱们也走吧,今天,又要麻烦张中郎将了。”
这个张玉,便是从巴州一路护送林宇进京的那个百骑中郎将。
一起待了段日子,张玉也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的谨慎拘束,听的林宇这番客套话,他笑着道:“殿下客气了。”
随即。
林宇坐上门口的那辆马车。
在百骑的拱卫之下,悄无声息的从西内苑出了宫。
虽说李世民他们是提前出发的,但因为人多排场大的缘故,走的并不算快,不过两刻钟多一点,林宇的马车就到了李世民一行的后车。
看着前方扬起的大片灰尘,林宇对骑马跟在一旁的程良骏吩咐道:“去给赵中郎将说一声,让他慢一点,不用太快。”
程良骏点点头。
林宇转而又让驾车的那士卒也放慢速度。
渐渐的。
林宇这一行和李世民那一行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很快。
皇帝的车驾就脱离了视野。
殿后的玄甲军士卒也没了踪影。
林宇将脑袋从窗外收回,而后阖眼靠在矮榻上假寐起来。
同一时间。
和徐贵妃同乘一车的李世民,推开木窗,将脑袋探出往后看了一眼。
这时。
车架刚好处在一个弯道上。
能清楚的看到后面几百米的官道。
见到队伍后面空无一人。
皇帝陛下眉头微皱。
“张阿难。”
听到叫唤,落后马车一步的张阿难,催马上前,他倒也没下马,只是坐在马上,将腰俯下。
“奴婢在。”
李世民又向后看了一眼,见后面还是没个什么动静,这才开口道:“高明呢,刚刚不是还在后面跟着吗,怎么突然不见了。”
张阿难闻言也向后看了一眼,随即轻声道:“皇上稍等,奴婢差人去看看。”
李世民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张阿难随即遣一太监,骑马向着逆方向而去。
不一会。
这太监催马回来。
张阿难跟他低语了两句,而后到李世民的车架旁,声音略大道:“皇上,殿下那边没出什么情况,只是走的慢了些,落后大约两里地。”
马车里的李世民愣了愣,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面色稍稍变得落寞,暗自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