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语走在人前,眼神亮晶晶地藏不住欣喜:“师父!徒儿将她带回来了!”
凌晚霁闻声转过身来,在看见木槿面色惨白被拖着丢在地上时,脸色变了变。
“你们且下去吧,为师有事问她。”
藏语有些意外,青山门寻觅多年,牺牲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今得手,师父为何如此表情。
凌晚霁看向主力殿中未动分毫的藏语皱了皱眉:“藏语!”
她这才回神,行礼退下,只是绕了一圈,从侧殿的小门又扭身回去。
寒野没见着藏语,来大殿找她,便见着她偷偷摸摸形迹可疑,跟了上去。
凌晚霁见人已走空,屈膝半蹲下来,看着木槿。张嘴想叫她,却不知现下该如何称呼。
最终只是柔声问她:“还记得我吗?”
凌晚霁的头发挡住侧脸,藏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在看见他屈膝柔声说话,已然惊讶地捂住嘴巴。
她那谪仙般的师父,为何对个普通仙子如此屈尊降贵?难道,她真的是花神?可若是,怎会如此孱弱?
木槿咬牙忍着蝴蝶骨的疼痛,轻笑一声:“你们费尽心思抓我回来,不会就只是想问句认不认识吧?”
见她说话吃力,凌晚霁伸手搭过她的肩头,这才感觉到那根针插着的地方。
他皱着眉,却没有取,只是袖中递过去一瓶药丸:“每日一粒,会没有那么痛。”
“师姐,你在看什么?!”寒野的突然出声吓得藏语差点碰到身旁的花瓶。
比了个噤声,就准备往外走。
“出来。”
凌晚霁听见动静,已起身恢复往常的神态。
藏语自知藏不过,拉着寒野出来跪地:“师父。”
凌晚霁扫了他俩一眼:“多大了还玩偷听?起来吧,将她安置在东厢房,门外加强看守。”
藏语俯首称是,看着信步离去的凌晚霁,好似方才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被丢进房间,床铺干净整洁,熏香肆意。若不是这钻心的疼痛提醒自己,恍惚好像自己是客人不是囚犯。
没了捆仙索的束缚,拿起一颗凌晚霁给的药丸在鼻下闻着,好像没什么毒。
吃完调息小憩。
行风赶去树林时,只见着地面一滩血渍已丛林茂密。
是上面的还是人间的?
“是他!”
徐娘看见大动静后天空一行人飞远,在树上和本地小蜘蛛待了一会儿才出来寻觅。
最近接触太多她和三两的血,远远鼻子闻便知是她。
三两被捂着嘴哭了好大一场,见他安静下来,徐娘才解了蛛丝的束缚。
听徐娘说,那行风她曾见过,三两这才有点头绪。
二人守株待兔,见到丝丝来了又走,又见到一袭白衣玉扇的老熟人路过。不知过了几炷香的时间,血迹处才翩然落地一位不认识的高大男性。
“三两,就是他!”
徐娘出声,惹得行风看了过去。
她大方现身,推了推三两将木簪递了过去。
行风接过,指腹温柔地摩擦了两下,蹙眉问道:“你们可知谁带走她的?”
“我知道!是一伙叫青山门的修仙之人,我与阿姊刚下凡的时候就被追杀过。”
“好。”他只是淡淡的一字,将二人送回魔窟。
三两见着台上与他长相一致的大魔王,心说双胞胎怎么一仙一魔?!
徐娘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大殿中的小士兵,搁他们那儿都是一顶一的魔物了。
抓着三两安静不吭声。
“需要本座一起吗?”
“你现在不方便暴露,我一人足以。”
说完行风便原地消失,徐娘和三两对视一眼:那他们俩怎么办?
木槿发现疼痛减缓,便在房间里转悠着,哪里可以出去。
正门直接两把大剑横在脖间,不能用法术,她与那普通凡人女子无所不同。
关上门另寻他法,好在藏语并未将她搜身,袖中宝袋还在。
她歪坐床头,单手在袋中搜索着。
啊...大部分都是自己的种子、各地的泥土、工具...她的鞋盒。
鞋?
木槿看向脚上的两只,原地点了点,一只翘起头来,顺着她的裙摆蜿蜒而上。
一条丝带与她对视着。
“咚咚。”有人敲门,丝带连忙顺回脚上。
凌晚霁推门进入,木槿面色苍白倚在床榻。
她这才正视他的模样,眉眼清秀,银发童颜。
“你可好些了?”
木槿点头。
“对我可还有印象?”
她努力想要从回忆中将他记起,大面积的空白又让她放弃,只得摇头。
看他这模样,应是不会伤及自己性命才是。
凌晚霁语气有些忧伤,垂着眸不知看向何处:“想不起来也好。”
再抬眼时,他瞳孔暗得发红,伸手凌空抽取她的仙气。
木槿动弹不得,比起流血,更加直观地感受着生命的消逝。
比起跳诛仙台后神魂分离的痛,这种钝刀子刮肉更来得令人备受折磨。
今日便是要交代这儿了?三两还没成长起来,丝丝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够了!”凌晚霁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大叫道。
不等她看清凌晚霁手腕的印记,便失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床榻。
凌晚霁掐住自己的手腕,趁着能控制凌空对自己施了个法,这才将自己压制下来。
看着床榻虚弱的木槿,他眼带歉意。仙气在体内运行几个大周天,缓缓渡过一些给她。
“多搬点花草进房间。”
他临走吩咐门外弟子,木槿在床榻睁开眼睛。
这人怎么回事?一会儿伤害自己,一会儿又给自己续命。
房间里很快被塞满,看着这一屋花花绿绿,她喃喃道:“真是辛苦你们了,来世投个好胎。”
说完,满屋的绿植瞬间枯萎,她昏睡过去之前嘀咕着:“还不如将自己埋在地里。”
青山门的微风一阵又一阵,酉时太阳开始西落,木槿的窗隙溜进一缕。
不等行风现身,门被一把推开。
“枯萎了就赶紧搬新的进来!”
藏语跟在凌晚霁身后,心情复杂--师父这是对她真上心,午时尚且装腔,现下是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