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家事,庄静听听也就过了,自家的日子过好才是真的。
天气渐热,又一批的酱油被庄天运到县里,空出一些酱缸,庄静得空就着手酿第二批酱油。
家里还剩一批密封保存的,庄静估计今年能来个三批,就是不知道三批赶不赶得及时间发酵。
总归要试试,希望今年冬天不要这么冷了。
庄家村这边稍微偏一些,得到的消息也晚,据说上一年冬季北边边关一带,冻伤冷死不少人。
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开春好久的事了,也许是官府怕造成恐慌,所以才没有早些公布这个消息。
等冬季过了,才把这种沉重的消息放出来。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庄静很不能理解,又不是我们南方这边,天高黄帝远的,怎么上边就这么放任不管?
李重山本来听到这消息心情也很沉重,对于庄静的疑问,他沉默了好久,才跟庄静说了一下局势和上下的各种关系。
听完庄静也还是不太懂,但是怎么说,只能说上头权利太大,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不满足。
高高在上怎么能体会下边的苦难,想的只有自己,上行下效,就算有旨意出来,真正到百姓手里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么沉重的真相,大家都懂,只是当走投无路绝望的时候,还是只能寄希望于上头。
可惜了,一道道关卡下来,最后注定也是要让大家失望了。
许是因为做了母亲,人也变得感性,也或许是前世那个和平盛世长大的,很不适应现在这种社会关系,庄静只觉得难受。
“我们过好自个的日子就好了,就算难过也没办法把手伸到那边去,世道就是如此,若是做得太多了反而容易招祸。”看出了庄静的低落,李重山只能如此安慰。
其实他何尝不难过,他的父辈为了这些子民,拼战沙场,结果上头视他们如草芥。
最关键的是李重山只能看着,不能做什么,以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他如今有妻有子,好不容易带着唯二的亲人远离那个吃人的地方,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打破这份宁静。
望着在不远处小床上熟睡的儿子,想起他经不住内心的煎熬,偷偷跑到后边祠堂,跪在父辈的牌位前思过。
知子莫若母,李母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在那跪了多久。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母轻叹了一口气,道了句冤孽。
“臻儿,人都是自私的,并不会有许多人像你父亲一样,心中有着大义。
你如今年纪尚轻,或者此时的想法同你一直以来接受的教导相左,但是娘要告诉你的是,你此时的做法并没有错。
若你父亲还在,定然也是期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许多事娘都不如你知道得透彻,娘只知道,遵循自个的内心,无论对错,做到问心无愧。”
像是赞同李母的话,供桌前燃着的油灯爆了一个小小的火花。
李母抬头对着亡夫的牌位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留给李重山自己思考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李母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尽管心里还是沉重难过,也不会再多想了,甚至还会去安慰庄静。
或许是都感受到唇亡齿寒的那种处境,村里一时气氛都很低迷,各家各户下地里干活都比以往卖力了。
以这种时局,真的要有什么天灾人祸,指望别人真的不如自个争气一些。
本来庄母还想低调些,听到这消息,来找庄静说要不就给那些人家都接下抱窝的单子。
反正现在大家都有一样的感受,在自己村里弄这事,大伙也不会往外说。
别人也不是傻的,花一点银钱和一些鸡蛋就能多换几只鸡,这样划算的买卖上哪找去?
要是往外一说,有人来查,那她们不是得回到解放前?
到时候别说鸡了,鸡蛋都别想吃上一个。
庄母来说这事,庄静也是犹豫了一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之前小心翼翼的主要也是怕人往外传,现在大家都明白一些道理,庄静当然不会把这举手之劳的事往外推啊。
况且这样自己家吃点什么好的,被人撞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来路嘛大家都知道了啊。
这么好的一个消息可算冲散了一些村子里低沉的气氛,得到消息的人家谁不高高兴兴的。
以前想吃一只鸡都要心疼得不行,以后不说随便吃肉,但是偶尔解解馋也不会觉得像挖肉一样了。
不管眼红不眼红的,一时间大家对庄母都是充满感激的。
为这事,村长还特意跑了一趟庄静娘家,庄母可不居功,说法子都是庄静想出来的。
村长沉思了一下,表示知道了,但是李家已经不好再出这么一个风头,还是让庄母担着吧。
庄母想想也是,还有一个庄小月在外边盯着呢,怎么的也不能这时候把李家挂出来又吸引她的注意吧。
说到庄小月,庄母就觉着有些奇怪,最近似乎没见过这个人呢。
上回二伯二伯母吵架,两人黑了好几天脸都没好,难道是因为他俩吵架,所以庄小月不敢造次?
可是二伯来喝酒那天晚上,她也没少在二伯面前下功夫,让他们夫妻两赶紧把庄小月的婚事定下来啊。
现在也没个消息,真的是急死个人了,关键是她还不能去打探消息。
不能彻底解决庄小月这个隐患,庄母心里总是惦记着。
不知道庄家村遭了什么孽了,前头出了个四妮,现在来个庄小月。
庄家村的名声还没缓过去呢,若是庄小月做了什么再传出去,那真的是不敢想族老的脸会有多黑。
也不算单单为着自家闺女,村子的名声关系到村里的每户人家,每一个人。
再说家里的营生可是打着庄家村的旗号呢,这时候名声不好营生也会受些影响的。
因为这么几个人,断了家里的财路,庄母是不会允许的。
所以庄小月的事,庄母真的不像庄静那么淡定,她甚至心急如焚,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身为枕边人,庄父当然知道庄母在想什么,这才恢复没多久的兄弟情就这么派上用场了。
正好夫妻两在吵架,庄父就趁机不经意的在二伯面前晃荡过去,二伯也没有多想,就自然而然的找庄父说起心里话了。
别的庄父不会,关心两句侄女儿的婚姻大事还是可以的,而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