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见顾旸如从天而降,到了跟前,都慌忙四散而逃,却被那排侍卫挡得严严实实。徐承煜却一瞬间不知躲哪里去了。
顾旸寻不着徐承煜,便也不分男女老少,挥剑乱砍,血肉横飞之间,已剁翻数人。
众侍卫大呼一声,拥刀而上,顾旸施展太极剑法,一剑先砍倒三个,紧接着被众侍卫刀势凌厉压住,一面招架,一面急匆匆后退。
便有一个男宾客,从背后掣腰刀戳向顾旸,苏见黎见了,急挥掌打着那人手腕,刀随之落地。
顾旸红着眼,右手持剑,左手回掌,重重拍上那人头顶,登时脑盖碎裂。
徐桐躲在里屋的门后,喝道:“杀了这小子,莫教他逃了!”
顾旸往后退却之时,总被来来往往的宾客挡住,狂怒之下,把剑往众侍卫脸上又虚晃一招,回劈众宾客。
剑光一闪,有三名宾客,从额心到唇尖,各自整齐地出现一条血痕,也就踉跄而倒。
大红色的婚堂,转眼变得更加红了,只不过,是血红。天地桌后的红帐上,那大大的金“囍”字,如泼了几碗丹墨。
吴信立在苏国南身旁,始终未曾出手,护住苏国南逃到后堂去。徐承煜、徐桐和一些带着随从前来的官员、贵族也已被护走。一人前来的宾客们则是哀声叫喊,从门前、堂后各自逃命,仿佛进了冥婚洞府,走得慢的,都成了顾旸剑下亡魂。
苏见黎见倒了几人,便捡起一把刀来,与顾旸一起砍杀侍卫。
众侍卫见顾旸剑法精湛,再加宾客们往来冲撞,又见这新娘一袭红装,竟也加入战斗,场面颇为出戏,惊惶迷惑之间,也多丧了斗志,纷纷往门外逃去,一时间把门外的军士们也冲倒了数人。
苏见黎道:“顾大哥,我和你一起冲出去!”
顾旸道:“不必了,多谢好意。”
苏见黎一愣,手中刀在半空凝住了。
徐濯埃急拉了苏见黎向后面来,低声道:“阿黎,快与我走,你看他都着魔了!”
苏见黎用力去甩他手,却挣脱不开,叫道:“顾大哥,我没害你!不管今日出不出得去,你都要记住,我从未害你!……”
顾旸此刻忙于应付侍卫和军士,哪里顾得上说话,只是挤出一声“好”。
苏见黎转头瞪着徐濯埃,徐濯埃低下头去。她这才想起在湖南之时,为何他说了些甚么娶她的话,原来他早有伏笔。
“……是你么?”苏见黎凝视着他,问道。
“甚么?”
“这场婚事,是你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甚么。阿黎,咱们快走。……”
“叫我苏小姐。”苏见黎冷冷地道,“还有啊,你记没记得那天我说的甚么?”
徐濯埃微微一愣。
“假如真有这么一天,纵然婚礼上高朋满座,我也会摔碎酒盏,手裂红纱。纵然与他相隔千里万里,我也会一人,一马,一日而至。”
这段话在徐濯埃耳边再次回旋而起。
“在长沙,你没救他,在广州,他救了你。他是你的恩人,你怎么忍心这样?”苏见黎蹙着眉,失望地仰头瞧着他。
“我……”徐濯埃俯视着她一双勾人的泪眼,眼神变得游离而惶恐,声音低而颤,“我只是真的喜欢你。”
苏见黎轻咬着下唇,泪水夺眶而出。她把胳膊一挥,猛地将徐濯埃的手一甩,但徐濯埃握得紧紧的。
苏见黎着急地侧头一望,见顾旸正施展“天遁剑法”,砍倒了一排侍卫和军士。
苏见黎道:“徐濯埃,你不要逼我。”转身提剑向徐濯埃左胸刺去,徐濯埃竟站着不动。苏见黎大惊之下,力道急忙转向,刀尖刺进了他肩窝,一时鲜血迸出,便松开她胳膊,倒在地上。
徐桐在门后见了,慌忙叫道:“快把公子救回来!”几个随从急上前去扶徐濯埃。
苏见黎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徐濯埃捂着胸口,微声道:“阿黎,为……为了令尊的安危,你,你……也不能跟着那小子走。”
苏见黎不愿再瞧他,直接提着刀冲入人群中砍杀侍卫和军士。苏国南急跑出来相拦,但见她刀风凌厉,只是阻隔不住。
原来徐濯埃多年之后在冠县重逢苏见黎,见她已出落得亭亭清艳,小时候那朦胧的好感变得愈发强烈,覆水难收。
他本受父命相助苏国南,但见苏见黎与顾旸似乎相识已久,有情投意合之势,难以介入。
细细想来,原是自己先与苏见黎相识,这么好的姑娘,便教一个江湖草莽夺了去,他岂能甘心?
于是他便不惜快马赶回京师,向父亲坦白对苏见黎的爱慕之意,想趁着顾、苏二人之感情还未臻成熟,先借助父祖权力,向苏家求亲。
苏国南虽喜爱顾旸为人,却不喜他一介草莽做女婿,徐家位高权重,又携厚礼前来,颇有威压之意,况且结下亲家,也可得徐家多多提携,将来前途也可保证。
两家见她浪迹江湖,料想若直接说明,她必不回,便定下计策,假意教她与顾旸成亲,又在书信上留下“顾家少年”这般模糊的说法,方便委曲修饰。
先赚苏见黎回京来,引开顾旸,教苏见黎与徐濯埃成了亲,日后之事,生米煮成熟饭,便好说了。
至于徐濯埃被顾旸、苏见黎救离广州城,躺在那片红叶水杉林的草地上之时,他心中也有悔意,但无奈求亲之举早已发出,无可挽回。
问题来了,这计策既是引开顾旸,他却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止住了夫妻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