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璃翻身进了叶泓仪的房间,她没有刻意隐藏动静。浅眠的叶泓仪很快便醒了过来,警惕地打量着被打开的窗户周围,很快锁定了来人的位置。
来人身形不高,好像很明目张胆,没有丝毫隐藏的打算。
“什么人?!”
叶泓仪声音压得很低,她没想到在皇宫还能被人夜闯。是谁?是当初想给她下马威将她赶回家的人吗?
想杀她?还是想污她名声?
“泓仪,是朕偷偷来找你啦。”玖璃语气轻快。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泓仪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陛下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她边说边下床摸索了一番,随后走到桌面将桌上的烛灯点燃。
昏暗的火光映照在玖璃脸上,阴影隐去了这张脸幼稚的感觉,让叶泓仪有一瞬间的失神。
玖璃见叶泓仪失神的瞬间,眼中流露出愧疚的神情。
也许是无意撞见过上辈子原身悲惨的模样吧。
“本想带泓仪出宫转转,不过路上遇到点事——”
玖璃话未说完,突然被叶泓仪打断:“您怎么受伤了?”
她不由分说地将玖璃按在椅子上坐下,又从小柜中翻出干净手帕和一个小药瓶。
“一点皮外伤,没关系。”放着不管也就是七天不到的事情,玖璃原本没把这当回事。
“您要珍重龙体。”叶泓仪语气认真。
她用手帕轻轻一擦没将血迹完全擦掉,便将茶壶中的凉水倒了些在帕子上:“我这没酒,条件有限。”
她小心翼翼地在尽量不触碰伤口的前提下将伤口边的血迹擦去,又从小药瓶中倒出药粉,动作轻柔地将它们抹在伤口上。
“谁能娶泓仪当真是有福气。”玖璃在叶泓仪抹药粉时感慨道。
登时,伤口处传来一阵疼痛,原是叶泓仪因这句莫名的感慨动作一滞:“……陛下说笑了。”
见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玖璃也见好就收:“这点伤便是不处理也会很快好的。”
叶泓仪看着玖璃,眼神中透露出不认同的意思,叹了口气:“您的侍卫呢?”
言下之意其实是在问她是如何摆脱宫墨轩一个人出现的。看来她也不信自己有本事让宫墨轩毫无差距啊。
“他就是路上遇到的那一点事,不过已经解决完啦。”玖璃笑得灿烂,“就是得等几天,看看晏爱卿会不会有反应,再想办法带泓仪出去了。”
她不清楚宫墨轩会不会真的保守今晚的秘密,但他若是保守了秘密,那也算给自己送了一份投名状。若是没有,那也不过是在晏堇诚面前再演一出柔弱戏码。
毕竟没有谁会相信原身还能上房檐飞檐走壁。
“您很在意他的看法吗?”叶泓仪眼中写满疑虑。
虽然这一个月的相处让她感觉小皇帝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喜欢晏堇诚,但若这只是小孩子闹脾气呢?
“朕不在意他的看法,而是在意他的行动。不能让他找到借口将泓仪赶出去呀。”玖璃说着,给了叶泓仪一个拥抱。
“宿主,您的举动怎么那么……”系统欲言又止。
“那么什么?”
从玖璃简单的问句中感受到浓浓威胁的系统飞快扫描了一遍词汇库:“……温柔体贴。”
听到玖璃的回答,叶泓仪眼中的思虑轻了一些。
“对了,朕来这儿也不是完全没事。”玖璃变戏法一般,看似从身后,实则从魔法空间中拿出了一个翠绿色镯子,水头不好不赖,质地还算均匀。
“这是?”叶泓仪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镯子。这镯子出现在高官重臣家中倒不算突兀,但出现在天家,多少有些夸张了。也不知这小皇帝从哪儿翻出来的。
“只要遇到危险,便敲碎这个镯子,不论泓仪在哪里朕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的。”玖璃一边说一边牵起叶泓仪的左手给她戴上。
叶泓仪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能明白其中的分量:“谢陛下厚爱!”
御赐之物本不能损坏,那是轻则无事重则诛九族的罪,她却说出事了就打碎玉镯,她会来救自己……
叶泓仪虽不相信小皇帝真有这本事,但还是因为她这句话有所动容。
“好了,朕该回去了。”玖璃松了手,俯身将桌上的灯吹熄。
她三两步跳到窗边,又从窗口翻上围墙:“泓仪好好休息。”
待叶泓仪摸黑走到窗边时,只看见了她离去的背影一闪而过。黑夜模糊了视线距离,她竟觉得要是能有些光亮让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好了。
另一边,玖璃沿原路返回时发现宫墨轩还在原地。
她努力回忆了一番自己方才说的话,确信这次没让他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在原地候着。
他的眼神充满渴望,就像……溺水者看到了救命稻草,那种出于人类最本能的生存需要,想要紧紧抓住不放的,渴望。
这眼神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厌恶,她回想起了一些记忆中的其他人,久远到她已经不记得容貌,却会对这种渴望本能地排斥。
她决定当做没看见他,径直离去。
才刚刚越过宫墨轩,突然,她感受到一阵拉力,显然是被人抓住了衣角。
玖璃心里正骂骂咧咧,却听到身后传来沙哑的:“不要……”
怎么又是“不要”?上一次他是不是也情绪反常喊了一声“不要”?
“不要……不要又丢下我……求你……”沙哑的声音发出恳切地祈求。
这又是“我”又是“你”的称谓让玖璃相信与上次不同,这回他定然不太清醒。
现在把人玩坏了她好像没法给晏堇诚解释,难免引起晏堇诚不必要的怀疑,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玖璃认命般长叹一口气,转身看向宫墨轩。
昔日面无表情却两眼有神的少年此刻双目失神,好似一具行尸走肉。他确实是在看向她,但更向在通过她看什么触之不及的遥远存在。
见此情景,玖璃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干脆利落地重重地挥下——她给了他一巴掌。
“清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