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闹，时间也到了晚上。
玖璃在书房一边看着医书一边整理思绪。
希望言闻玉醒来没疯没傻，不然要如何搪塞住言相真是件难事。
看样子她的好胞弟这次并未和言闻玉搭上线，否则即便发难，他也不该选这个时候。
他能肯定她不是姬煜瑶，即便被她那样逼问都没有动摇，可见他是有主意的。
希望醒了以后也是个能沟通的。她不想平白生出麻烦。
“宿主，您今天没去看江寻之，他会因此与您嫌隙吗？”系统问道。
“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玖璃疑惑道。
“……我回来后将您书房的话本都记录了一遍。”不知为何，系统的语气带着几分被抓包的犹豫。
“呵，看没事，但别信话本。他可比写那些话本的聪明多了。”玖璃笑着开口。
江寻之和傅安明性格虽然大相径庭，但本质上是一类人。
他们都有目标，有野心，而他们的目标与后宫可谓势同水火。侍君的身份不过是保护伞，是跳板，是达成目标的必要手段。
“可他不是喜欢您吗？书上说喜欢就会想独占。”
“他志不在此。倒不如说因为他足够聪明，知道普通的喜欢留不住我。”
她也没想让他当笼子里的金丝雀。
何况比起一个后宫侍君，一个江湖神医能给她的帮助更大。
“啊？”显然玖璃的话让系统的CPU宕机了。
“你看他被我骗去当饵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对我是否还有用。”
“我不明白。”
“哈，简单来说就是，比起喜欢，人们往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玖璃没指望自称没有感情的程序能理解复杂的感情，不过她不介意引导引导，毕竟她不讨厌这个系统。
虽然它满身疑点，还给了她一个其实她不太需要的机会，但是有时候它还是挺可爱的，会让她看到一些故人的影子。
………………
言闻玉没有让她等太久。
她不过上朝替江寻之领了个御赐神医的名号，又替傅安明拿了个诰命，下朝回府吃了个午饭就看蒹葭来传话说正君求见。
居然没有直接进来还会让蒹葭传话，看来他现在想明白了不少，而且没疯没傻，是件好事。
她将下人们都屏退后，才看向看起来恢复正常的言闻玉，内心想着美人还是不发疯的时候更赏心悦目。
“阿瑶。”
言闻玉开口的声音温和，玖璃却因为这个称呼忍不住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准备去关门关窗。
别让人以为他和自己说两句就发疯了才好。
“我很清醒，没疯。”他面容憔悴却神情坚定。
玖璃狐疑地看向他，想确认一下他是真没疯还是装没疯。这美人莫不是个病娇吧？
“你昨天说的，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所以来和你谈谈。”
玖璃姑且信了他的话，再次在椅子上坐下：“你比我想得来的快，想谈些什么？”
“殿下先听我说个故事好吗？”
玖璃看着他，觉得他这神情虚幻到仿佛随时可能会在自己眼前破碎。想想昨天委托人说让她温和一点，那她就温和一点吧，估计这人也经不起自己再刺激一次了。
“我时间很多，你说吧。”
“……我与阿瑶是青梅竹马，我们一同长大，一起学习，我以为阿瑶该是懂我的，我也是懂阿瑶的，可是好像，不是这样。我想成为我母亲那样的人，我以为阿瑶是懂的。”
哦，看来又是一个生错时代的。
“她曾经答应我，会让我成为我母亲那样的人臣，可其他人告诉我，后宫不得干政，我嫁了阿瑶，便是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了。我怨她没早些告诉我，将对自己失察的后悔也一并怨在她身上……”
“就算没有她，你也成为不了言相。”玖璃打断道，“何况她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太女，她能左右什么？”
这么看，他会和姬煜瑾搭上线倒说得通。
姬煜瑾想谋朝篡位，自然也会给他画个大饼，让他觉得只有姬煜瑾上位了，自己才能壮志得酬。可他也不想想，姬煜瑾尚且有血脉支撑，但想在这样的朝代将男子抬上位究竟有多难？
武皇在位时女性地位又得到了多少改善呢？
真是天真。
“你说得对，若我能早些想明白就好了。因为阿瑶一直对我好，我便更加笃信了她是觉得亏欠我。你昨天骂得对，是我执迷不悟，只知向阿瑶索取，将阿瑶做的一切当做理所应当。阿瑶定是倦了，才离开我的……”
玖璃很想说姬煜瑶不是倦了，而是心死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你见过阿瑶对不对，阿瑶她……她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玖璃张口想说没有，看他这精神状态觉得还是安慰两句更好：“……她说与你缘分已尽，不想再勉强。”
“宿主，虽然我不懂，但是资料告诉我这不是安慰人。”
“你懂什么，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缘分已尽，缘分……已尽……”言闻玉念着，拳头越握越紧。
“别太激动了。”玖璃轻轻覆上他的手。
他来这不可能就为了讲这点童年回忆，这些东西他说不说给自己听都行，左右他认定了她不是姬煜瑶，那她就是个外人，没必要非要将自己剖开给一个外人看。
他肯定有其他想说的，可别还没来得及说就又晕过去了。
“……多谢殿下。”
“不必谢我，毕竟你想要的东西我也给不了你。”玖璃语气平淡，“而且我也没法给你自由。”
若是任务有篡位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篡位以后放他自由，但现阶段，皇太女不能和言相闹僵，否则必定处处制肘。
“殿下说过自己是阿瑶，却不是我的阿瑶了，可殿下总归是阿瑶……”言闻玉如说绕口令般嗫嚅着，片刻后抬起头看向玖璃，“好像我也做不了什么，比不过其他人能给你的帮助大，但母亲那边，她不会成为阿瑶的阻碍。”
这什么宛宛类卿啊！玖璃感慨自己一上来做委托就当了替身，真是有点……好笑。
不过他倒是明白人，知道自己不能放他自由是因为言相。
只是他如果能把这些话告诉对的人呢？
如果他能和真正的姬煜瑶坐下来谈谈，而不是一味钻牛角尖，是不是他们就不必错过了。
生活哪有那么多如果。
“若是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你便去做吧。”
人总是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方式的，何况他的选择于她无害。事到如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壮志未酬，而是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的人。
替身就替身吧，她倒是不怎么介意。
要是所有人都接受了她就是姬煜瑶，那才是原身人生的失败。虽然醒悟晚了，但他至少认出了她不是。
希望原身也能有一点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