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革到一边给姜天礼打电话去了。
作为曾经的特战精英,从来不缺少,发现问题的眼睛。
夏韬看着烈士陵园的残垣断壁,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今天,太多的人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却不曾在乎,或者说不曾想过,如今的小康生活,是怎么来的。
不是数典忘祖,是什么?
夏韬举目四望,认真数了数,陵园里有182块墓碑,而在他眼里,那不是普通的墓碑,那是182座丰碑。
代表着至少有182个,鲜活的,伟大而波澜壮阔的英雄事迹,曾经在脚下这块土地上,上演过。
他们都是,不应该被遗忘的英雄!
忽然,一阵“啪啦啦”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陵园围墙近前仔细一看,原来是风吹墙壁上,起层的壁纸,拍打墙壁发出的声音。
他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外墙,却要在上面,粘上装修用的壁纸?
这是搞的什么鬼?
他扯下一块拿在手中,转回身,看向正在向他走来的陈革道:“陈哥,咱们镇里可够奢侈的啊!竟然把装修用的壁纸,粘贴到了外墙上。”
“奢侈个屁,那纯属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玩意。”
其实,夏韬已经猜出是什么原因了,只是想通过陈革,进一步印证一下。
昨天在整理低保户资料时,发现有个文件盒里,有一组围墙照片的图片。
当时,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围墙,这一组照片是干什么用的,也就没在意,又原样放回到了文件盒里了。
现在一看,围墙的造型,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眼前看到的红砖砌筑的围墙,已经斑驳不堪,有的地方起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碱皮。
有的地方的墙体已经坍塌,有的墙面坑坑洼洼,一幅破败景象。
和照片上的墙面,光洁如新砌筑完的墙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讲?”
“兄弟,你没看那壁纸图案是仿真砖墙图案吗?那是去年秋天时,修缮这个烈士陵园时粘上去的。”
“粘这些红砖纹理壁纸,就一个功能,为了拍照片用。拍完照片,它的历史使命就结束了。”
陈革越说越气愤,“这帮败家玩意,不把心思放在给老百姓服务上,整这种事的能耐,一个顶俩。”
夏韬有些晕,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拍照片,是什么目的呢?
“只拍个照片,起什么作用呢?”
“哟!这你可说着了,那用处可大去了。”
“怎么个大法?”
“兄弟,看来你是真没在体制内干过,你是不知道啊!首先,照片存档得需要吧,能证明烈士陵园修缮过吧?”
“其次,上级检查,得有据可查吧?档案一拿出来,墙面倍儿新,修的不错,梨花峪镇民政工作做的好。”
“这不是糊弄鬼呢吗!上级都是傻子吗?不会到实地来检查吗?”
夏韬皱着眉头问道。
“真让你说着了,上级还真不都是傻子,但是,都是官僚才是真的。”
“他们检查,基本都是抽查,抽查都会找那些交通方便,经济条件好,能吃能拿,还能玩的地方去。”
“谁会上这偏远的地方来?来看看档案,就算检查过了。”
“所以,他们就钻这个空子,对不对?”
夏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为这么庄严的烈士陵园修缮上,还能弄出这么多弯弯绕!
“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达到不作为的目的,真特娘的可耻。
“兄弟,你奥特啦!人家这可不是不作为,恰恰相反,人家这是积极作为,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捞钱,在积极作为而已。”
陈革忿忿不平道。
夏韬一下子明白了,这应该就是陈革,刚刚想让他看的,更无耻的事。
“陈哥,这应该就是你,想让我看的,更无耻的事吧?”
陈革做了个OK的手势,“聪明!”
“这些人要是把钻空子的心思,都用在给老百姓服务上,发展镇域经济上,何愁梨花峪镇还是贫困乡镇?”
“兄弟,你这话说的,又单纯了。”
陈革点上一支烟,接着道:“要是镇里脱掉了贫困的帽子,上面还能给补贴吗?你知道就这个烈士陵园,去年市里给拨了多少补贴吗?”
陈革吸了一大口烟,“十五万啊!十五万就特娘的整个这!”
“啊!?”
夏韬看了一眼四周的围墙,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特娘的,等于,什么也没修啊!
把手里的壁纸边,举到陈革眼前:“陈哥,这是谁的创意?”
“我们的尤大主任和刘副主任,责成我,负责执行的。”
陈革说这话时,充满了对两个领导的蔑视。
“这是对这里182位先烈的亵渎,是对法规制度的蔑视,是对梨花峪三万五千多百姓的侮辱,是对国家和人民的犯罪。”
夏韬气得双手发抖,恨不得马上回到镇里,把罪魁祸首狠狠地揍上一顿。
才能解心中怒气。
陈革看着夏韬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头,“兄弟,看开些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这种。只会愤青的草民,能解决了的。”
“要想在仕途这条路上,走得好,走得远,走得高,就得接受和适应,这条路上的潜规则。谁能破解仕途密码,谁才会是这条路上,真正的赢家。”
这已经是两天来,第二个人和他说仕途密码了。
不同的是,春初雨给他的是秘钥,陈革面对茫然的仕途,看到的是纷繁复杂,不得所踪密码,而无计可施。
但,也不忘提醒他前路漫漫!
夏韬以前在部队。
当兵的人,毕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因为年轻人居多,所以,相对都比较直爽,没什么弯弯绕。
他忽然意识到,到了地方,进了体制,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都需要进行调整。
来适应和融入,体制内的人和事。
“陈哥,你到梨花峪也已经快三年了,你说的那个仕途秘码,找到破解的秘钥了吗?”
陈革翻眼皮瞅了他一眼:“兄弟呀!如果你陈哥找到了,还有闲心跟你这生瓜蛋子,扯闲篇吗?不早就呼风唤雨去了吗?”
陈革和夏韬玩笑,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
“尽管哥还没找到破解之道,但是,哥也要告诉你,在梨花峪,一定凡是要多长个心眼。否则,你哪天让人玩死了,都不知道。”
“就像今天,你不正在被人玩吗?想开点吧!先把眼前这关,度过去再说吧!走钓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