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人生总共才多少个十年?人又能有几个十年?
当地的豪强几乎是立即就和官员勾结在一起,在有限的时间里穷尽精力和时间压榨当地的百姓,各种冤假错案频生。
像吴持这种人,曾经最严重的告御状告到京城里面去的人都有,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那人没有见到先帝,先帝也不曾知晓自己一拍屁股做下的决定给别人带去了多少麻烦。
纪君卿知道,像吴持这样的人不是一朝一夕的欺压老百姓了,他今日之举,不但是为了搅乱现场好趁机将池云筝带走,同时也是将吴持此人昭告水云城的百姓。
甭管今日过后水云城的百姓还是否会像以前那样睁只眼闭只眼,但吴持这根刺已经在他们心底扎下了,其余的便是等待。
“只是我就这么走了,之后要如何现身?”池云筝问。
“娘子既然已经证明那画像上要通缉的人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没有让官府给你赔礼道歉已经算很好,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来抓你?”纪君卿反问。
池云筝挑挑眉,细细思索了一遍纪君卿的话,笑道:“主要就是图一个脸皮厚是吧?”
纪君卿也跟着笑起来,“随机应变的事,怎么能叫脸皮厚呢?再者说,和水云城这些人比起来,我们已经算很善良了。”
县令也罢,城主也罢,甚至后来的武宁侯、闻琅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相比较之下,他们的确算得上非常善良。
“不过说起来,那之前假装是你的人,实际上应该是闻琅安排的人对吗?”池云筝问的是那个戴面巾的神秘男子和他手底下的人。
纪君卿点点头,眼神又更深沉了几分。
“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在台上与扶风交手的,正是闻琅身边的心腹时雨,此人自小跟随闻琅,深得闻琅信任,智谋心计和功夫都不可小觑。”
想到扶风还在和时雨交手,池云筝心中一紧,“那扶风不会有事吧?”
纪君卿说:“扶风木讷了些,脑筋不如那个时雨灵活,但固执也有固执的好处,用来对付时雨这种心机深的人最好。”
池云筝了然,时雨遇上扶风,约莫等于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任凭时雨想要耍什么花招,扶风这个死心眼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在这之前时雨就别想摆脱。
“只是扶风同他交过手的话,岂不是说明身份已经暴露,那之后就得又转到暗处了。”池云筝眉头皱了皱。
虽然身份都是暗卫,但明面上的暗卫可比真正暗地里的暗卫要舒服很多。
不能露面的暗卫需要时刻警惕着,一天休息的时间很少,且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自己的痕迹,通常也不会好好吃饭,总是匆匆吃点东西垫下肚子,又要开始继续盯梢。
相比起来,纪君卿已经算很好的人,他强制给暗卫排了班,让两队人马交替在暗中护卫。
听说有些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十个时辰都要睁着安静在暗中保护主人。
“交手了又如何?”纪君卿挑挑眉,“扶风本就是你的护卫,他保护你同别人交手不是理所当然么?”
池云筝一愣,她知道扶风的真实身份,因而想的时候下意识就代入了纪君卿去思考。
但一旦跳出这个思维,至少外界目前得到的消息都是扶风保护她,大家也就默认扶风是她的侍卫。
池云筝笑出声来,“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就如同我的身份一样,他们要么给出铁证来证明我们和你有关系,要么即便他们心里知道,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没错,这样一来,光从心理上咱们就足够让他们憋屈了。”纪君卿扬眉说,丝毫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不太君子。
君子自然有君子的应对方法,但现在闻琅也罢,吴持等人也罢,哪个人又是君子呢?
他向来不拘泥形式,只要管用就行。
“此地不可多留,你还得去做一件事。”纪君卿对池云筝说。
池云筝一怔,忙问:“还有什么事?”
*
城主府内宅,鸿云浑身都被捆绑得死死的,身上的鞭痕清晰可见,她那身原本是天青色的衣衫不过才一个上午而已,居然已经快被染成了绯色。
即便如此,鸿云的眼睛却是非常明亮的。
她死死瞪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云瑶,“是你害死了红叶,云瑶,你晚上睡得着觉吗?你有没有听见红叶在哭泣?她在喊你你听到了吗?”
明明此刻是青天白日,可大概是云瑶自己也心虚,听到这话后她本就阴沉难看的脸色越发扭曲。
她刚歇下还没有坐热的屁股又迅速起来,一把抄过浸泡在盐水盆里的鞭子,狠狠往鸿云身上抽去。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云瑶一边抽打,一边咬牙怒骂,“你这么想陪她去死吗?好啊,我成全你,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去陪她!”
周围的丫鬟都被吓得不轻,胆子小的甚至都被吓哭了,可是她们不敢哭出声来,更不敢让云瑶发现,只能背过脸去悄悄抹掉眼泪。
鸿云躺在地上,却是冷笑看着云瑶。
她以前怎么会这么尊敬这样一个人呢?这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因为她连一点人类该有的同理心都没有。
鸿云不怕死,只是心里有些遗憾,她这身医术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施展,就丧命在云瑶这种人手上着实可惜。
她眼神越是无惧,云瑶心里就越是愤怒,甚至还有种她努力躲避忽略的恐怖。
在云瑶的认知中,丫鬟就是卑贱的,丫鬟的父母卑贱,丫鬟卑贱,丫鬟的孩子也卑贱,丫鬟世世代代都是卑贱的。
这些卑贱的人合该永远匍匐在她脚下,而不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她和自己是一样重要的,她配吗?一个低贱的丫鬟而已,她配吗?
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冲破了云瑶的大脑,她目光迅速在现场扫视一圈,最后落到手里的鞭子上。
她沉着脸,眼神阴冷地走向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