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病房里,却不见顾景淮的身影,看到她到处看,叶晴心下了然,轻声道:“小阮,景淮跟他的经纪人一起出去了,说是有点急事处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不,”苏阮艰涩地开口,自己都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到了:“让他忙。”
就算医生不说,苏阮也清楚,顾景淮这段时间一定是推了手上所有的事,一直待在医院陪她。此时,片场旁边的一个小旅店内,顾景淮嫌弃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双人床,不满地看向身边的安槐。
安槐耸耸肩:“少看我,临时找的,这附近本来也没有什么高档酒店。”
不大的房间内,安槐抱着手臂靠在窗边,顾景淮站在他身旁,对面的人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正是那天帮苏阮检查威亚设备的工作人员,“顾老师,您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工作人员明显有点沉不住气,结巴着开口:“我还有事,您看……”
“谁指示你的。”听到工作人员的话,顾景淮好像才想起屋子里有这么一号人似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工作人员脸色一白:“什么?”
顾景淮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皮衣,本就冷硬的五官此时更显得没有一丝温度,没有苏阮在身边,他脸上那点难得的笑容也收敛的彻彻底底。
他没有再说话,倒是站在身边的安槐开了口:“故意没有给苏阮带好安全设备,导致她受伤,你不会以为现场没有目击者吧?”
工作人员拼命摇头:“我真的没有!我和苏阮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坑她啊?”
“为什么,”安槐皱着眉,看上去像是在认真的思考:“我也想知道,可能是因为你收了谁的钱?”
工作人员正想开口辩解,安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A4的纸放在顾景淮手上。
“你以为就算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么,”顾景淮扬了扬手中那份文件:“星程这些年偷税扣税的所有证据都在这里,你说,吴创把这个钱用到了哪里。”
顾景淮抬眼,微微皱起眉,看着工作人员,嘴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哦,我知道了,都用来付给你做报酬了是吧。”
工作人员还没等说话,安槐一脸和颜悦色:“和你对接的,是吴创手下的经纪人,唐茹,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星程的股东之一。”
听到唐茹的名字,工作人员瞳孔一缩,安槐心里更有数:“娱乐公司或艺人纳税有问题是什么后果,想必不用我多说,吴创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觉得,还有必要帮他做事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工作人员脸上不由自主地爬上了一层冷汗,“我……这次的事,是个意外,”工作人员低着头,不敢看顾景淮的眼睛:“没有人指使我,我更不知道什么唐茹,我只是……”工作人员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在墙壁上。
顾景淮单手攥住他的衣领,露在外面的小臂紧实有力,青筋凸起。
他紧紧咬着牙关,才堪堪克制住了自己无处宣泄的怒火。
“苏阮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顾景淮声音森然,不似平常那样波澜不惊:“她受了那么多苦,没有人承担这个后果,我不会接受。”
工作人员脸涨得通红,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既然你说没有人指使你,那么这个后果,就由你来承担。”顾景淮手上力道丝毫不减,盯着工作人员的眼睛:“你要替她去死,我不拦着。”
工作人员两手用力扒住顾景淮的手,却还是无法为自己换来一点点喘息的空隙。
“救命……救救我…”他嘶哑着,艰难开口:“我说,是…唐茹。”
脖颈的力道骤然一松,他整个人就像一摊烂泥,软软地跌在地上。
工作人员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点,他的样子很是狼狈,于是用手撑着床边,两条像面条似的腿软绵绵的,心惊肉跳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其实唐茹一个多月以前就找过我一次了,”工作人员心有余悸:“她把我约到基地外面,说是给我钱,让我在苏阮的设备上动动手脚。”
“你答应了?”安槐问。
工作人员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当时我不敢,这种事是要追究责任的,我我我直接就拒绝了的。”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顾景淮的脸色,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后来,她又找我,说……可以加钱…”后两个字明显底气不足,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景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没过一会儿,叶晴就拿着手机喜滋滋地回了病房,苏阮正在听苏曼说话,见到她进来,眼睛立刻看了过来,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期待。
“景淮在剧组,说是马上忙完了,半小时之内赶回来。”叶晴笑眯眯的:“小阮啊,这次真的把景淮吓坏了,你这次伤得重,身体要调养好一段时间了,我都和顾廷恩商量好了,等你出院了,就把你接回我们家调养。”
顾廷恩夫妇有时在老宅住,有时在自己的房子住,老爷子还没点头,叶晴所说的家,自然是指他们平常住的房子,苏阮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始终没怎么开过口的顾廷恩。
顾廷恩轻咳一声,走到叶晴身边,声音很温和:“小阮,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和景淮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为了自己,也为了景淮,一定要好好保重。”
苏阮有些错愕,基于上次在顾家的经历,她本以为顾廷恩和顾老爷子的态度是一样的,顾廷恩出现在病房已经让她够惊讶的了,本以来她是看在叶晴的面子上才过来的,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苏阮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音都带着颤抖:“谢谢叔叔。”
顾廷恩就顾景淮一个儿子,没有个娇娇软软的女儿他还挺遗憾,导致顾廷恩活到五十来岁从没享受过亲子关系,看着病床上苏阮毫无血色却漂亮的五官,顾廷恩的内心突然腾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疼惜感。
“爷爷那边,毕竟是老人家了,上了年纪,很多想法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转变的,”顾廷恩难得耐心地多解释了几句:“不过老爷子已经开了口,说想把你接回新盛去治疗,只是景淮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