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多数学生已经自觉开启旅游模式了,毕竟接下来的基本都是参观野生动物园和科技馆,再穿插着一些特色体验活动。
“学校终于做人了,今年居然还有热气球嘉年华,本小姐很是满意,不错不错。”
丁舒漫撑着把小伞,正颇有闲情逸致地对接下来几天的活动进行一一点评,然后时不时“啧啧”两声。
一旁的温尔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裙摆处绣着几朵浅黄色雏菊,偶尔被风吹得轻微跃起,都像是春日之花的悄然绽放。
为了遮阳,她还戴了一顶法式田园草帽,柔顺的栗色长发披在肩后,优雅又森系。
谢子都一大早就在等她了,他昨晚怕打扰她休息,只能在手机上问几句,今天一见到人,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了。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这条裙子真适合你。”谢子都眼神亮晶晶的,他那双深蓝色眼眸有天然的优势,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足够惑人。
温尔扭头看他一眼,她肤色很白,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这张脸是毫无争议的漂亮。
如果真的和她接触下来,会发现出色的长相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但是这种最不值一提又建立在,无人能否认这张脸的“出色”。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听了他的夸赞后,温尔出于礼貌也回了这么一句,她向来是落落大方地接受赞美的,绝不会因为不好意思和羞涩而开始说一些自谦,甚至是自我贬低的话。
比如,这时她就不可能说“没有没有,我并不漂亮,是裙子好看”。
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和选择,在不同的语境之下,温尔会回答的话也不同,但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是个诚实到极致的人,对自己和对他人都是。
谢子都忍不住弯了弯唇,他觉得她这时候莫名的可爱,尤其是这一本正经的样子。
温尔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她好奇心和求知欲也没那么强,因此没问。
由于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写感想的活动,所以也可以不按分组走了,大多数学生都和平时玩得好的朋友一起结伴。
温尔和陈许凛是自动走在一起的,一般情况下,除非是温期言和周故澈在,否则站在她身旁的人都会是陈许凛。
因为这样的选择,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最省事的。
不过通常他们走在一起就真的只是走,偶尔才会说几句话,有种生疏的熟悉感。
“上次你说的那本书,在国外找到了。”
陈许凛走在身侧,忽然开口。
温尔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很久之前她随口提过的一本书,那本书发行数量不多,加上年代久远,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甚至温期言帮她在二手市场都试着找过,但最终也没有。
她下意识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样一本书要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找到呢。
陈许凛眼神未变,只以为她是意外于为什么是在国外找到的,他近似于解释地说道,“有一个华人当年买过这本书,然后带了回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和往日如出一辙的冷淡,或许在他眼里,除了书找到了,其他的话都算是多余,所以也就根本不用在她面前提起。
“谢谢,我很喜欢也很开心。”
温尔唇角牵起,一双眼睛弯了弯,连带着整张脸都是阳光散落的明媚。
她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她不能也无法在对方花了心思给她准备礼物的时候,说出来。
陈许凛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温尔在这一刻想的是,如果这种举动的背后意味着喜欢,那么婚约也该停止了。
因为当这段商业联姻不再对等,她也无法给出同样的情感反馈时,便只能解除婚约来及时止损。
陈许凛目光所及是她略微弯起的眉眼,这一刻就连光影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他有一瞬的停顿。
从前他没刻意思考过为什么要找这本书,但是此时此刻好像就是答案。
“姐姐,我给你拿了伞。”
谢子都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他很快走到温尔的另一侧,为她撑伞,似乎完全无视了陈许凛的存在。
这怪异的三人行,其中还只有两个人打伞,多少会有点奇怪。
陈许凛倒是没什么反应,但谢子都总觉得自己被瞪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或许陈许凛也就是随意扫了一眼过来,但他总觉得这人绝对没有看着那么淡定,于是他问道,“怎么了,陈同学,你也想撑伞吗?”
谢子都眼睛眨巴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惜的是,这把伞只能撑下两个人,抱歉了。”
陈许凛这回总算正眼看他了,“抱歉的话,就把伞下的位置让出来吧。”
温尔被迫站在两人中间,听他们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沿,然后脚往后一撤,退出了这个中间位。
她双手都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左一右,刚好是对他们两个做的,“你们可以一起撑这把伞,我有帽子,晒不到。”
谢子都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和这移动冰箱有什么好一起撑伞的,被他咻咻咻地放冷箭吗。
陈许凛也难得皱了皱眉,很显然他对这个提议也无法接受。
“干嘛,你们都很想帮忙撑伞啊?”
这时,刚好撑着把粉色小伞的丁舒漫经过,她下颚微抬,语气娇纵,“可以来帮本大小姐拎包撑伞啊,我可以勉强接受你们做我的保镖的啊。”
谢子都和陈许凛都没搭理她,只有温尔点点头,提议道,“那你问问他们吧。”
丁舒漫把视线投向两人,准确来说,是看向了谢子都,开什么玩笑,陈许凛给她撑伞的话,她怕自己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倒不是说陈许凛要把她毁尸灭迹,而是按照正负相抵的理论来看,他要是真给她撑了伞,上天可能就认定她这是已经此生无憾了,给她来点世俗的折磨怎么办。
谢子都接收到她的视线,直接笑了一下,眼神乖巧,然后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丁舒漫:“……”
温尔这人身边果然没什么正常人,神经病。
—
研学的最后几天里,陈许冽没有出现,但又不是无缘无故的,他跟老师请了假,跟组员说了这件事,当然,他也跟温尔提前说了。
所以温尔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一直到她那天给他发了信息,而他却一天也没有任何回复。
这样的情况只出现在国外的那三年里,自从陈许冽回国后,每次温尔发信息,他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回复的,就算当时没看到,也会在两个小时内回。
而这一次,消息完全石沉大海了,温尔原本只是转发学校的通知,提醒他要准备研学旅行最后的报告而已。
研学旅行的最后一天是阴天,乌云遮蔽了阳光,就连空气也带了几分沉闷。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温尔则过去敲响了陈许凛的房门,“你知道陈许冽去做什么了吗?”
陈许凛看她一眼,那双凌厉的眼眸总是漆黑冷峻的,也难怪学校里的人私下里都将他看作是“高岭之花”。
他神情淡淡的,语气却有些意味不明,“我以为,以你们的交情,你该知道才对的。”
他好像话里有话,又好像没有,至少温尔听见以后,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因为这话实在不像是他会说的。
陈许凛大概这时候也意识到这话的怪异之处了,他薄唇微抿,插着口袋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
温尔没有多想,她将手机页面给他看,陈许冽最后一次发信息是几天前,他说自己有点事,要先回去了。
之后就是温尔给他转发的通知,再之后,就是她刚刚拨了一通无人接听的电话。
不过是没有回一句信息,没有接一通电话,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但陈许凛知道,这对于陈许冽来说就是反常。
“我会回去确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