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妇人急忙一把将孩子拉入怀中,一只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另一只手在孩子的背上狠狠的打了两下,皱着眉怒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说着,尴尬的咧着嘴,强撑着一抹苦涩的笑意看着众人。
喜来诧异的看着二人,心里一紧。
司徒珏皱了皱眉,看着那孩子疑惑道:“你这孩子,年纪小小,怨气怎得如此之大,那可是你亲爹!”
展魏氏急忙解释道:“大人恕罪,民妇教子无方让诸位见笑了。”
“娘,你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我们的错!他该死!他就是该死!”展强一把挣脱开母亲的怀抱,似乎是被母亲的话刺激到了,气的直跺脚。
展魏氏见状,急忙想要上前拉扯,展强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放肆!”司徒珏见状,一把拍在了桌子上,冲着展强怒道。
展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司徒珏,见他面色凝重,这才心生惧意,低下头往展魏氏身后躲了躲。
喜来小心上前,悄悄扯了扯司徒珏的袖子。
司徒珏这才抬头看了眼喜来,冲喜来微微颔首。
喜来踱步走上前去,展魏氏双手背在身后拉着展强,见喜来是个姑娘,这才放松了警惕。
“没关系,童言无忌。”喜来笑了笑,语气尽量柔和了一些。
展魏氏尴尬的看着喜来,一个劲儿的直点头。
随后喜来继续问道:“这孩子,看起来 和父亲结怨不浅啊,到底所谓何事?”
“没……没什么……”展魏氏还想隐瞒。
展强听闻,立即撑长了脖子立即说道:“娘!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他都快逼死咱们了。”
展魏氏刚想拦住展强,喜来却上前巧妙的拉开了展强。
展魏氏伸手想要将展强拉回,司徒珏见状,立即趁机说道:“来人!带展魏氏再去看看死者的尸体!半柱香之后,再带回来。”
“大人,民妇已经……已经看过了啊。”展魏氏明显不想去,可司徒珏一发话,很快就有捕快走上前来。
看着展魏氏表情麻木,声音冰冷,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淡淡道:“请吧!”
展魏氏无奈,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儿子,咬了咬嘴唇,这才叮嘱道:“强儿,别乱说话,这可是衙门。”
说完,这才一步三回头不甘心的跟着捕快往停尸房的院子走去。
见展魏氏离开,喜来环顾四周,在桌子上拿了一个酥油果子,伸手递给了展强,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笑的十分亲切道:“吃吧。”
展强犹豫了一下,还是战战兢兢伸出手去拿了果子,他的手看起来干枯瘦弱,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捏断似的。
可展强并没有将果子立即送 入口中,而是小心的放在了袖笼里。
随后昂着头,神色坚毅的看向了喜来,主动开口道:“说罢,你支开我娘,是想问什么。”
喜来愣了一下,随后回头和司徒珏对视一眼,二人不禁笑了笑。
喜来看着展强开口道:“你这孩子,倒还真是聪明。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直说吧,你看起来很是厌恨你爹,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没有那样的爹!”展强捏着枯瘦的拳头,几乎是怒吼道。
喜来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做反驳。
展强吞了吞口水,这才继续道:“大小,就是我娘带着我,那家伙虽然名以上是我爹,可对我们母子动辄打骂不说,常常欠了赌债躲在家中,任由别人欺 辱我们母子。我娘一个妇道人家,替人洗衣服,做绣活不光要替他还赌债,若是有剩余,还要让他在外吃 喝 嫖 赌。这么多年, 我娘从未吃饱过饭。”
展强说着,便红了眼,嗓音有些哽咽。
可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并没有掉落下来。
喜来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心疼极了。
那孩子顿了顿,用手背擦了下眼泪,抽噎着继续说道:“我娘是个老实人,在外从不会说他的坏话,可这一切,都让他更加变本加厉。这些年,他赌运时好时坏,若是得了钱,我和我娘便能清净一阵子,若是输了钱,我们……我们……”
说着,展强忍不住还是呜咽着哭了出来。
喜来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可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
“你爹……他有什么仇人么?”喜来说出那个爹字,只觉得连嘴都脏了几分。
展强隐忍着愤怒冷笑着抬头道:“仇人,但凡与他上过赌桌的,几乎都有吧。”
司徒珏听闻,叹了口气。
看着面前的孩子,忍不住问道:“你可曾识字?”
展强听闻,摇了摇头。
眼里流露出一丝失落,像是自嘲一般说道:“能果腹便好,我只求能快些长大,不再让我娘受苦,哪里有能去念书的福气。”
想了想,司徒珏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那你,有没有想要杀过他?”
此话一出,喜来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司徒珏,司徒珏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表情。
喜来想了想,司徒珏毕竟在衙门多年,能坐到这个位子,一定是见识过不少明灭任性的惨案。
即便是有这种猜想,似乎也是合理的。
于是转而继续看向展强,展强却丝毫不加掩饰道:“想!我做梦都想!可是……可是我娘不让!老天有眼,终于有人替我杀了他!我情愿你们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凶手!”
司徒珏看到了展强眼里的怒火,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孩子,他确实是个恶人……可……可他的命,不该由你来收。杀人的人,也不该藐视王法。你以为他只是杀了一个恶人,可在我看来,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那我该怎么办?他不死!你让我该怎么办!我娘该怎么办!他是恶人就是应该的!我呢!”展强听了司徒珏的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几乎怒吼着冲司徒珏叫嚷道。
司徒珏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展强道:“这世间 ,自有王法,你应该早些找衙门。”
“衙门?呵,衙门哪里会管我们这些穷人的死活!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展强强忍着哽咽,连说话都有些费力。